覃雪梅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痴了。
“至于于场长提到的旅游业开发部分，这个咱们先不掺和。”
石末把一块单独的资料递给季秀荣。
“秀荣，你把这个整理一下，单独交给于场长，让他去头疼。”
众人轰然应诺，随即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讨论和规划中。
整个小院子，成了塞罕坝最热闹的指挥部。
他们争论，计算，推演，修改。
整整一个星期，这群年轻人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一本厚厚的，凝聚了所有人智慧和心血的《塞罕坝林场未来十年发展规划书》终于完成。
九月。
秋高气爽。
围场县林业局的领导悉数到场。
在一片临时搭建的简陋主席台上，挂着一条鲜红的横幅。
围场林业局局长曲和，手持着话筒，声音洪亮。
他讲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对未来的期许。
石末和他的伙伴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望着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
最后，曲和提高了音量，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现在，我宣布，塞罕坝机械林场，正式成立！”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声音冲破云霄，在苍茫的坝上高原久久回荡。
曲和清了清嗓子，台下的喧嚣瞬间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带着期盼，也带着一丝紧张。
“同志们，经过上级研究决定，现在我来宣布塞罕坝机械林场的领导班子任命！”
他的声音通过简陋的话筒传遍了这片荒原。
“任命，于正来同志，为塞罕坝机械林场，林场书记兼场长！”
这个任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于正来是大家的老领导了，能力和威望都有。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于正来站起来，对着大家挥手致意，表情严肃。
曲和等掌声稍歇，继续宣布。
“任命，毕西青同志，为林场技术副场长！”
掌声再次响起，毕西青有些腼腆地站起来，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石末在下面跟着起哄，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老毕，以后是毕场长了！求罩啊！”
毕西青被他逗得脸上一红。
曲和在台上看着这群年轻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顿了顿，拿起任命书，提高了音量。
“最后，经林业局党委特别研究决定，任命……”
他故意拉长了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还有一个？
是谁？
“任命，石末同志，为塞罕坝机械林场名誉场长，兼技术副科长！”
什么？
整个会场有那么一秒钟的凝滞。
所有人都懵了。
名誉场长？
还兼着技术副科长？
这是什么神仙职位？
石末本人也傻眼了，他正咧着嘴看毕西青的热闹，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掏了掏耳朵，扭头看向旁边的冯程。
“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他说的是……石末？跟我同名同姓那个？”
冯程、赵天山、隋志超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但随即便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卧槽！是你！就是你！”
“名誉场长！牛逼！”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掌声。
尤其是那些跟着石末一起干过活的年轻职工，更是把手掌都拍红了。
石末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和山呼海啸般的掌声给砸蒙了。
我？
名誉场长？
这剧本不对啊！
我就是个技术员，怎么就一步到位，直接进领导班子了？还整个“名誉”的？听着跟追悼会似的。
于正来和毕西青一左一右，把他从人群里架了出来，推到了台前。
于正来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怎么，小石场长，还不愿意？”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曲和也笑着把话筒递给他，示意他说几句。
石末还没来得及说话，于正来先接过了话筒。
他面向全体职工，神情庄重。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心里可能觉得，塞罕坝苦，塞罕坝累。来了，可能也是待几年就走了。”
他的话让许多人心头一紧。
这确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是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
于正来深吸一口气，声音铿锵有力。
“我，于正来，已经带着老婆孩子，把承德市里的户口，注销了！”
“从今天起，我们全家就是塞罕坝的人！生在这里，死，也埋在这里！”
“这片林子一天不绿，我于正来，就一天不离开！”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注销城市户口，扎根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漠上，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人群中，许多老职工的眼眶都红了。
他们对于正来的敬佩，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于正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又看向身边的毕西青。
“不只是我！我身边的毕西青同志，我们的毕副场长，也做通了家属的工作，要把家，安在塞罕坝！”
“他跟我说，咱们是指挥员，指挥员的家不在这儿，队伍的心，就稳不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毕西青。
这个看起来还有些文弱的年轻人，竟然也有如此魄力。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是送给毕西青的。
毕西青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话筒，扶了扶眼镜。
“于场长过奖了，我做的还不够。”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其实，今天我最想说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名誉场长’，石末同志。”
他把手搭在了石末的肩膀上。
“可能有些老同志还不了解，就在我们成立林场之前的这段时间，是谁，带领着我们这群刚出校门的愣头青，在这片被断言种不活树的土地上，迎着风沙，顶着烈日，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
他环视全场。
“是石末！”
“是谁，拿出了那套让所有人都拍案叫绝的育苗和种植方案，让我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奇迹般地种活了将近十万棵树苗？”
“还是石末！”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所以，同志们，这个名誉场长，这个技术副科长，他当得，当不得？”
“当得！”
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
“当得！”
“我们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