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之后，警察很快赶来，将那几个哀嚎呻吟的混混连同他们的棒球棍一并塞进了警车。张龙配合着做了简单的笔录，重点强调了对方是针对叶晓洁的报复行为，并将那个刘老板的信息提供给了警方。
看着警车闪着灯离开，街面重新恢复寂静，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只是一场幻影。但我后背渗出的冷汗和依旧急促的心跳，都在提醒我刚刚经历的真实。
我关上门，反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转身看向依旧惊魂未定的叶晓洁。她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今晚别回去了。”我走到她身边，语气不容置疑，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就在这儿住下。”
叶晓洁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但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微颤：“好。”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小口喝下，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我才在她身边坐下，斟酌着开口。
“晓洁，”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刚才那些混混，交代说是一个姓刘的建材老板指使的，因为你代理的一个离婚案，帮女方争取了太多财产，男方气不过，才找人想吓唬你。”
叶晓洁捧着水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着情绪，然后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个案子。男方是开建材公司的，脾气很暴躁，在调解过程中就多次威胁过女方，甚至也……也对我放过狠话。”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寒意，“但我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敢，而且还跟踪我到这里…”
她的语气带着后怕和一丝愤怒，听起来合情合理。
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一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是啊，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我顺着她的话说，但心底的疑虑却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而且，偏偏选在了我这里动手。只是想吓唬你的话，在你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在你律所附近，机会不是更多吗？跟踪到你这里再动手，风险不是更大？”
我抛出这个问题，目光看似无意地落在她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晓洁闻言，蹙起了秀眉，脸上也浮现出困惑：“是啊……为什么选在这里？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可能是今天刚好看到我过来了？或者……觉得这里比较僻静？”她的解释听起来有些勉强，更像是在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说法。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以后下班要多加小心。”
“天铭，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叶晓洁抬起头望着我。
我内心泛起了一陈涟漪，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没有的事，看来是我神经绷的太紧了，有些想的太多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我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二叔徐智仁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二叔低沉的声音传来：“天铭？没事吧？”
“二叔，您知道了？”我对于他消息如此灵通并不意外。
“嗯，张龙第一时间汇报了。”二叔的语气听不出波澜，“就是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已经处理了。警方那边也会跟进那个姓刘的。”
“是，谢谢二叔。”我顿了顿，提出我的请求，“二叔，我有点担心晓洁。对方这次没得手，难保不会有下次。能不能请您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她一段时间？直到那个姓刘的被警方处理，或者确定没有其他威胁为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过了几秒，二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可以。我会安排两个生面孔，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和工作。”
“谢谢二叔！”我松了口气。
“你自己也小心。”二叔简短地嘱咐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我走回叶晓洁身边，把二叔会安排人保护她的事情告诉了她。
叶晓洁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显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会不会太麻烦徐二叔了？其实我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应该没事的……”
“不麻烦，安全最重要。”我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二叔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安排妥当。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晓洁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那好吧。”
夜已深。
我们躺在床上，黑暗中彼此依偎。我能感觉到晓洁的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呼吸也逐渐均匀，似乎正在从惊吓中慢慢恢复，趋于平静。
我搂着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思绪却无法平静。
今晚发生的事情，看似合理，却又处处透着蹊跷。那些混混出现的时机，选择的地点，都太过巧合。
而更让我在意的是叶晓洁的反应。从张龙赵虎的出现，到今晚二叔的人瞬间解决掉那些混混，整个过程充满了非常规的、训练有素的痕迹。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书画收藏家能轻易调动的人力。
任何一个普通人，身处叶晓洁的位置，经历了这样的夜晚，看到这样一群明显不是普通保安的人高效地处理掉袭击者，难道不会感到震惊、疑惑、甚至恐惧吗？ 不追问这些人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和这些人有关系？我二叔又到底是什么人？
但叶晓洁没有。
她从始至终，除了最初的惊吓，对于张龙赵虎的存在，对于二叔能立刻派人来保护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超出常理的惊讶和疑问。
她接受得太过平静，太过自然了。这种平静，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格外反常。
她就像是早就知道，或者至少是预料到，我身边存在着这样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一颗冰冷的种子落入心底，迅速生根发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熟睡中的叶晓洁更紧地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呼吸轻柔地拂过我的脖颈，带着令我安心的熟悉气息。
可此刻，抱着她，我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叶晓洁，你到底是真的被今晚的袭击吓坏了，无暇他顾？还是你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甚至，这一切本就与你有关？
夜色浓郁，万籁俱寂。
而我心中的迷雾，却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更加难以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