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最高规格的拟造训练室。
这间训练室足以模拟星体表面的极端环境,墙壁由抑灵玄铁铸就,足以抵挡舰炮级的能量冲击。
然而此刻,这间坚不可摧的屋子,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
楚智的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房间的另一端,只是简简单单地收回拳头。
在他身后,一道环形的白色音爆云,才刚刚扩散开来。
拳锋所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纹在抑灵玄铁墙上蔓延,那是连空间结构都承受不住纯粹力量的扭曲现象。
“太强了……”
楚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
自从接受了地错楚智的“神之恩惠”共享,他的身体属性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跃迁。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法器”级别的坚固,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尊行走的“仙舟主炮”,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这股力量太庞大了,庞大到他必须花费十二分的精力去控制,生怕一个不小心,打个喷嚏都会把神策府给掀了。
他只是轻轻一跺脚,坚硬的地板就如同蛛网般寸寸龟裂。
他只是随意一挥手,带起的劲风就如同刀子般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这还仅仅是肉体力量,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命途的能力。
“必须尽快熟悉这股力量。”
楚智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演练最基础的拳脚招式。
他没有追求速度,也没有追求威力,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每一丝肌肉,每一分力量的掌控之中。
出拳,收拳,侧踢,格挡。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缓慢,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一位雕刻大师,正在小心翼翼地打磨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训练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
彦卿探头进来,他想来感谢楚智昨天的指点与救助,顺便询问一些关于岁阳的后续。
可门刚一开,一股几乎要将他掀飞的恐怖气浪就迎面扑来!
彦卿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如遭雷击,死死地扒住门框,才没有被当场吹飞出去。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训练室内的景象。
整个训练室已经面目全非,墙壁、地板,到处都是狰狞的裂痕与凹陷,仿佛被无数头星际巨兽蹂躏过一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黑发青年,只是在场地中央,不紧不慢地打着一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拳法。
可就是这套拳法,每一次挥动,都让空气发出剧烈的悲鸣,每一次踏步,都让整个训练室为之震颤!
那不是什么招式,那根本就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力”的展现!
彦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回想起昨天与楚智的那场交手。
对方仅用一把刀鞘,就将自己的所有剑招尽数化解,甚至还模仿将军的剑法来指点自己。
当时,他虽然败得心服口服,但心中多少还有一丝“对方剑法精妙,经验老道”的念头。
可现在看来……
什么剑法精妙?
什么经验老道?
全是狗屁!
人家昨天根本就没用力!
那场战斗,对于他彦卿而言,是拼尽全力的死斗。
可对于楚智来说,恐怕连热身都算不上,那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喂招,一场长辈对晚辈的、充满了戏谑与无奈的指点!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哄!
巨大的实力差距,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让彦卿那刚刚重拾起来的一点剑士的骄傲,被碾得粉碎。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
剩下的,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以及一丝……狂热的崇拜。
原来,凡人真的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原来,那一日硬撼星神,真的不是什么传说,而是这个人实力的冰山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楚智缓缓收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色的气箭,气箭激射而出,在数十米外的墙壁上打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他感受到了门口的气息,转过身,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彦卿,微微一笑。
“来了?”
彦卿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走进训练室,对着楚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彦卿……见过前辈!”
他再也不敢以平辈论交,那声“前辈”,喊得心悦诚服。
“不必多礼。”
楚智摆了摆手,看着他那副拘谨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他看到了什么。
“前辈!”
彦卿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与坚定,他几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一字一句地问道:“请您教我!请您教我……如何才能变得像您一样强大!”
他想变强,疯狂地想变强!
不是为了洗刷耻辱,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那座遥不可及的高山,他想知道,通往那山巅的道路,究竟在何方。
楚智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绕着彦卿走了一圈,目光平静,最后停在他的面前,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问你,你为何挥剑?”
彦卿愣了一下,没想到楚智会问这个,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为了守护仙舟!这是将军教我的,也是我作为云骑骁卫的职责!”
这个答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是吗?”
楚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守护的仙舟,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
彦卿的喉咙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仙舟是什么样子?
仙舟是神策府的威严,是星槎海的繁华,是云骑军的荣耀……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宏大的概念,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这些都是他“听说”的仙舟,是他从书本上、从将军的教导中“认知”的仙舟。
他认识神策府的每一条走廊,却不知道长乐天的街边小贩姓甚名谁。
他熟悉每一艘星槎的型号,却不知道工造司的匠人们,此刻正在为什么订单而烦恼。
他知道云骑军的编制与战法,却不知道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亲人的仙舟民,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要守护的仙舟,在他的脑中,只是一个模糊而正确的符号,一个由“责任”与“荣耀”构筑起来的空洞概念。
他,根本不认识仙舟。
看着陷入迷茫的彦卿,楚智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你的剑太快了,快到让你没有时间停下来,看看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他拍了拍彦卿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充满了力量。
“暂时放下你的剑吧,去走走,去看看。去看看星槎海的商人为何争吵,去听听长乐天的说书人又讲了什么新的故事,去尝尝小吃摊上刚出炉的宵小点心是什么味道。”
“只有当你真正认识了你要守护的东西,爱上了它的每一分好,也看清了它的每一分坏,你才能找到为它挥剑的真正动力。那份动力,不来自于任何人,只来自于你自己的内心。”
“极于情,方能给予剑。”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彦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浑身一震,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是啊,将军不在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做一个听从命令的“剑”。
他需要找到自己的“道”。
“我……明白了。”
彦卿抬起头,对着楚智,深深地鞠了一躬,眼眶有些发红。
“多谢前辈指点!彦卿,受教了!”
说完,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训练室。
他的脚步,不再像从前那样凌厉,反而多了一丝沉稳与踏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楚智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然而,彦卿前脚刚走,训练室那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后脚就被人一脚踹开。
“楚智!我们来找你啦!”
三月七元气满满的声音传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紧接着,就看到三月七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星,还有一个探头探脑,死死抱着尾巴,被房间里残留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的霍霍。
“咳咳,这里是发生了什么?被人打劫了吗?”
三月七看着一片狼藉的训练室,夸张地挥了挥面前的烟尘。
“没什么,活动了一下筋骨。”
楚智随口应了一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还带着霍霍?”
“我们本来是来找彦卿的!”
三月七双手叉腰,一脸理直气壮,“你不是建议我去参加那个什么演武大比嘛!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但是!”她话锋一转,苦着脸道,“那个大比好像要用仙舟的传统兵器,我的弓肯定不行。我想来想去,觉得用剑最帅了!所以就想来找彦卿,让他教我几招!”
原来是这样。
楚智哭笑不得,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你们来晚了,他刚走,决定去云游四方,体验生活去了。”
“啊?!”
三月七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怎么这样啊!那我怎么办?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一旁的星也是一脸的爱莫能助。
看着三月七那副抓狂的模样,楚智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教剑术?
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下巴,犹豫了片刻。
虽然自己不是专业的剑客,但是……凭借着【景元】【镜流】【刃】卡牌里那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剑法感悟和战斗经验,再加上自己如今对力量的精妙掌控……
教一个初学者,似乎……绰绰有余?
甚至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想到这里,楚智清了清嗓子,在三月七绝望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找不到他,其实也没关系。”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