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看着眼前这个脸颊充血的年轻男人。
媳妇儿？
这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
“罗照临！”塔台传来老团长撕裂般的咆哮，“滚回来！”
罗照临没听见。
他眼里只有张勤。
他往前逼近一步，被秦月荣伸手拦住。
“冷静。”秦月荣说。
罗照临这才注意到张勤身边的两个女人，但他不在乎。
“你设计的？”他盯着张勤，嗓子喊得沙哑。
张勤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行，冷静。”她开口，“就你‘媳妇儿’的问题，聊聊。”
“飞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一句话，把罗照临从狂热里拽了回来。
感觉？
他愣住，开始回忆。
“它……能懂我的想法。”罗照临费力地找着词，“我脑子里刚想完动作，操作着就做出来了。零延迟。”
“飞控系统。”张勤抓到重点，“大过载机动，机身响应和你的指令，有延迟吗？”
“没有！”罗照临斩钉截铁，“人机合一！这就是人机合一！”
“操纵杆的力反馈呢？”张勤追问，“不同速度和高度，反馈力度有变化吗？”
“刚刚好！”罗照临越说越兴奋，“它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想用多大劲，它就给多大劲！”
张勤的眼睛亮了。
她又问了十几个关于航电、座舱和告警逻辑的问题。
罗照临对答如流。
他不再喊“媳妇儿”，变成了一个最专业、最挑剔的用户。
郭院士和罗毅在旁边听着，激动地对视一眼，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
成了。
这次，真真正正地成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0674基地成了罗照临的游乐场。
他和他的“媳妇儿”，几乎天天在天上。
从基础测试到极限机动，从超低空突防到高空巡航。
每次飞完，罗照临都带回一堆报告。
张勤则带着项目组，根据他的反馈，一轮轮优化“利剑”的软硬件。
终于，1990年2月底。
当罗照临驾驶“利剑”完成最后一次全科目测试，完美降落。
张勤看着屏幕上那条教科书般的飞行数据曲线，吐出一口气。
她转向郭院士。
“郭老，我的任务完成了。”
“‘利剑’，可以量产了。”
郭院士看着她那张过分苍白的脸，重重点头。
“好。”
返回京市的路上，张勤靠在车窗上。
这是她近一年来，第一次看到基地外的世界。
专车将她直接送回国防技术研究中心。
那间熟悉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门会议室。
还是那些人。
但气氛完全不同。
“小张同志，辛苦了！”首长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利剑’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是国家的头号功臣！”
张勤双手接过茶杯。
“我应该做的。”
“好啊！”一位老人一拍桌子，“不到一年，走完他们十几年的路！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利剑’只是第一步。”首长摆手，让众人冷静。
他看向张勤。
“项目可以移交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的大脑，不能停。”
来了。
张勤放下茶杯，心里叹了口气。
“首长，各位领导。”她站起身。
“在进行下一个项目前，我需要休假。”
她加重了语气。
“一个，长假。”
会议室安静了。
“应该的。”郭院士连忙说，“你弦绷得太紧了，是该好好休息。”
首长也点头：“可以。你想休多久？”
“至少三个月。”
“准了！”首长很干脆，“不过，休假归休假，思路不能停。下一步，想研究什么？”
果然。
张勤想了想：“电池。”
“电池？”在座的老人都愣了。
“对。”张勤解释，“我们现在的电池技术太落后。手机、‘利剑’的航电，未来所有便携设备，都受限于能源。”
“我需要一种全新的电池，能量密度更高，体积更小，寿命更长。”
她吐出一个词。
“锂离子电池。”
没人听过，但所有人都记住了。
“好！”首长拍板，“这个方向有价值！军民两用！”
他看着张勤：“还有吗？”
张勤犹豫了一下。
“还有……导弹。”
会议室的气氛又变了。
一位负责战略武器的老将军身体前倾，盯着她。
“你对导弹，也有研究？”
张勤苦笑，摇头。
“不。”
“我对导弹，一窍不通。”
“我上辈子……就在军事博物馆隔着玻璃看过模型。”
所有人都愣住了。
首长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小张同志，我们一直好奇，你上辈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张勤看着他们期待的脸，决定说实话。
她吸了口气。
“我上辈子，是个程序员。”
“再然后，我加班猝死在了工位上。”
“醒过来，就成了现在的张勤。”
会议室里，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位老将军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郭院士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张勤没管他们，继续说。
“我这辈子，就想当条咸鱼。”
“每天吃吃喝喝，晒晒太阳，什么都不干。”
“结果呢？”她扫了一圈。
“现在比上辈子还忙。”
“所以，”她看着首长，一字字说。
“我，要，休，假！”
首长愣愣地看着她，忽然，他肩膀抖了一下。
“噗。”
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他一笑，旁边一位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快，整个会议室都笑开了。
“好！准假！必须准假！”首长边笑边摆手。
“不过，”熟悉的转折来了，“导弹这个方向，不能放下。”
“这样，”首长做了决定，“锂电池，我们先做技术预研。至于导弹，你不是不懂吗？正好，趁着休假，学习一下。”
“我让汪助理，把一些解密的材料送到你家。你就当……看小说。”
“等你觉得差不多了，我再安排你，去见见搞导弹的鲁老他们，给你上上课。”
张勤张了张嘴。
这叫休假？
这是换个地方上班。
“首长……”
“就这么定了！”首长一挥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你休息你的，我们不主动打扰你。”
他看着张勤，补充了一句。
“除非，你又‘回忆’起了什么万分紧急，关乎国运的大事。”
张勤没话说了。
带薪休假，外加家庭补课。
总比待在基地强。
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