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抬起三叉戟，蓝光和青铜色纹路一起亮起，指向东南方海底深处的光柱。那光柱正在不断收缩，海水翻滚像烧开的水，好像整个海域都被某种力量强行关闭。
他正要用力，耳朵里却听到一点奇怪的水声。不是波浪声，也不是战斗的声音，而是某种很轻的、有规律的游动声，从下面的暗流中传来。
汐月靠在沙丘上，呼吸不稳。她抬头看叶凡，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海面突然裂开一条细缝，一个人慢慢浮上来。
那人穿着鲛人护卫统领的衣服，鳞片闪着幽蓝的光，脸色严肃。他站在水里，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目光扫过叶凡手中的三叉戟，又落在汐月身上。
蓝鳞？汐月声音发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鳞没有回答她，反而向前游了半步。公主，我是来救你的。他说，龙宫已经背叛了约定，敖云只是按命令办事。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想毁掉鲛族的人。
叶凡没有动。他盯着蓝鳞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点波动，像死水一样平静。
你刚才说……你是来救她的？叶凡开口，声音低沉。
是的。蓝鳞抬手，手心向上，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知道海眼不能封，一旦关闭，外面的力量就进不来了。我可以带你们走另一条路，避开封锁。
汐月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被叶凡伸手拦住。
别过去。叶凡说。
可他是鲛人族的统领之一，汐月着急地说，我们以前见过，他虽然话少，但从不违抗命令。
现在不一样了。叶凡盯着蓝鳞，你的气息不对。鲛人血脉流动有节奏，像潮水一样稳定。你的脉动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强行控制。
蓝鳞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笑容很淡，但带着冷意。
果然有点本事。他说，难怪能拿到三叉戟。
话刚说完，他右手突然一抖，袖子里滑出一根细针。针身是黑色的，表面刻满扭曲的符文，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
叶凡反应很快，立刻横着戟挡住。三叉戟划出一道弧光，直取蓝鳞的手腕。
但那根毒针竟然在空中转弯，像活的东西一样躲开戟尖，直扑汐月的心口。
叶凡猛地侧身，用左肩撞向毒针的路线。一声闷响，针尖刺进肉里，深入一寸左右。
汐月惊叫出声。
叶凡咬紧牙拔出毒针，血混着黑色液体滴在沙地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他低头看去，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变黑，一条细线般的黑痕顺着经脉向上爬。
别碰我。他对汐月喊道，这毒有问题，会传染。
汐月僵在原地，手指抓紧沙子，指甲几乎要断了。她看着叶凡左肩的伤，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鳞后退两步，站在水里冷笑。公主，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不是叛徒，我只是选择了活下去的方式。龙宫答应我，只要除掉你和这个外人，族长之位就是我的。
你早就投靠他们了。叶凡按住伤口，额头冒出冷汗，那天在议事厅，你就一直在观察她，不是为了保护，是为了找弱点。
聪明。蓝鳞点头，可惜太晚了。那根针是用源术炼制的，专门对付荒古圣体。它不会让你马上死，但会让你越来越弱，直到站不起来。等你倒下，三叉戟自然归主。
叶凡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毒素正在扩散，左臂已经有些麻木。他把三叉戟插进沙子里，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汐月慢慢挪到他身边，伸手想去扶，又被他推开。
我说了别碰我。他的声音很硬，但带着喘息。
可你不能一个人硬撑！她喊了出来，眼里有泪光闪动，你为我挡了这一下，现在却让我看着你受伤？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叶凡盯着蓝鳞，他在等援军，或者等我们自己垮掉。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是这毒。
蓝鳞轻笑一声，转身准备潜入深海。海眼必须封，你们也必须死。我不需要动手，时间会替我完成一切。
就在他快要沉下去的瞬间，叶凡突然抬头。
你说这毒是专门对付我的？他问。
当然。蓝鳞回头，荒古圣体再强，也有克制的方法。源术加腐心蛊，双管齐下，你撑不过一个时辰。
叶凡盯着他，忽然扯了下嘴角。那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拿到三叉戟，就不会只靠身体硬扛。
蓝鳞眼神一紧。
下一秒，叶凡抬起右手，把指尖沾上的血抹在三叉戟的柄上。那血带着黑气，刚碰到金属，戟身就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蓝鳞脸色变了。你做什么？
试试看。叶凡低声说，能不能用它的力量，压住这毒。
戟身蓝光一闪，随后暗了下去。好像回应不了他的召唤。
叶凡皱眉。毒素已经影响到了神识连接，他无法顺利调动海神之力。
蓝鳞看着这一幕，重新露出笑容。没用的。三叉戟认的是纯净血脉，而你现在，已经被污染了。
他慢慢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句话：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水面恢复平静，只剩下远处海眼方向的光柱仍在收缩。风从海上吹来，卷起细沙打在脸上。
汐月跪坐在叶凡身旁，手悬在半空，不敢碰他，也不敢收回。
你还好吗？她问。
还死不了。叶凡靠着三叉戟坐着，呼吸有点重，这毒确实厉害，但它慢。只要我不动用大力，它蔓延得就不快。
那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你又不能碰水，毒素怕潮湿……
先稳住。他说，蓝鳞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他一定还会回来确认结果。等他出现第二次，就是机会。
可你这样……
我说了，还能撑。叶凡抬头看她，你比我更清楚现在的情况。鲛人内部有叛徒，龙宫早有安排，这场围剿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等了很久。他们要的不只是杀我们，是要彻底断绝海神传承。
汐月低头，手指掐进手心。
我一直以为族里还有忠臣……没想到连统领都……
人心难测。叶凡闭了会儿眼睛，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得帮我盯着四周，特别是水下。蓝鳞既然敢现身，说明后面还有动作。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海面，每一处波纹都不放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凡的左肩黑斑扩大了一圈，手臂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试着活动手指，发现只有右手还能勉强用力。
三叉戟静静立在一旁，光芒微弱，像是也被那毒气侵蚀了灵性。
汐月忽然压低声音：来了。
叶凡睁开眼睛。
水面下，一道影子正慢慢靠近。不是蓝鳞，但游动的姿势很熟悉。那是鲛人特有的滑行方式，速度快，没有声音。
不是他。叶凡说，体型不一样。
可能是其他追兵。汐月握紧拳头，要不要提前准备？
等等。叶凡盯着水面，先看他是敌人还是朋友。
那身影越靠越近，终于浮出一角肩膀。银色鳞片反射微光，是个年轻鲛人女子，脸上带着伤，眼神警惕。
她一看到汐月，立刻低下头。公主……我还以为……您真的死了。
汐月愣住。你是……小澜？
女子点头。守卫营最后一人。我躲在沉船区，看到蓝鳞去了龙宫那边……他知道您还活着，所以请求带队清剿。
所以他刚才不是独自行动。叶凡低声说，他是来确认我们是否中毒，顺便引开注意力。
没错。小澜看向叶凡，大人，您中的毒叫蚀源针，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取出毒素核心，否则会顺着血脉进入心脏。方法只有一个——用纯海水冲洗伤口，再用海神之力封住经络。
纯海水？汐月问。
远离战场的深海区，没有被污染的那种。小澜说，但那种地方……现在根本去不了。
叶凡低头看自己的伤。黑线已经爬到锁骨下方。
他伸手握住三叉戟，用力撑起身体。
那就逼他们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