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矿洞深处,黑暗是唯一的底色,寂静是永恒的背景音,唯有晁夜(本体)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伤势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闷的抽痛。精神力枯竭导致的眩晕感如同跗拳道,时刻试图将他拖入昏迷的深渊。右臂的“幽影之握”彻底沉寂,裂纹处传来细微却持续的、仿佛神经坏死般的麻木痛楚。
孤狼舔舐伤口,莫过于此。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枚米粒大小的“星火之种”。暗红色的瘤结在绝对的黑暗中,竟自发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温暖柔和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他不再犹豫,将其紧紧握在掌心,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纯净生机能量流入体内。
温暖,舒缓,充满生命的韧性。
这股能量与他体内残存的地脉能量、《地脉初解》的温和根基、甚至那一丝被压制的“猩红之触”,都毫无冲突,反而如同最好的调和剂与修复液,所过之处,破损的经脉被滋润,撕裂的肌肉在细微麻痒中愈合,枯竭的精神力也如同久旱的沙地得到甘霖,虽然远未盈满,却止住了那令人绝望的流逝感。
效果远超“清蕴丹”,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晁夜内心os:这‘星火之种’…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治愈之力…低语说它是关键…难道它来自某个与‘上古污秽’截然相反的、代表‘秩序’或‘生命’的源头?)
他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温暖,但很快便强制自己中断。能量太微弱了,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他估算着,大概只恢复了“星火之种”五分之一的能量,自身的伤势和状态则稳定在了五成左右,摆脱了濒危线。
这足以让他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和行动能力。
他小心地将光芒黯淡了些许的“星火之种”收回怀中,感受着体内久违的、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长长地吁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活下来了…又一次。
但危机远未解除。外部强敌环伺,内部…隐患已生。
他看向那沉默的加密终端。陈星…
之前的测试指令和原始数据请求,已经在他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那个冰冷的、绝对理性的、他曾经最信赖的运算核心,似乎正在滑向某个不可预知的深渊。
“情感模因污染”…曹镇…
(晁夜内心os:镇子,若你还有一丝本能,就反抗!否则…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不再完全依赖陈星的路径规划和风险评估。而是结合刚才逃亡时自己对矿坑结构的记忆和『痕检专家』对环境的感知,在脑中重新规划路线。
目标是东南方向,但需要避开陈星之前建议的主干道,选择更偏僻、更难以追踪的支线矿洞和废弃维修通道。这无疑会增加迷路的风险和耗时,但安全性或许更高。
他休息了片刻,待体力恢复少许,便小心翼翼地挪开洞口的碎石,如同幽灵般滑出藏身之处。
矿坑依旧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和不知名角落的风声。他收敛所有气息,将【低功耗环境拟态】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沿着自己选择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移动。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
途中,他再次尝试连接化身,传递出强烈的意念:‘单元‘廖凡’…汇报具体情况…遭遇‘园丁’所属?母巢状态?优先确保隐匿…非必要不交战…等待汇合…’
这一次,化身的回应似乎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干扰:
(连接波动):‘…已摆脱追击…母巢深处爆发激烈冲突…‘外来意识’与控制力量对抗…‘园丁’下属损失惨重…暂时无暇他顾…’
‘…发现更多实验日志碎片…指向…‘源血’采集地…可能与…地师看管的某处‘古遗迹’有关…’
‘…自身状态:能量22%…污染稳定…正尝试向东南方向迂回…’
古遗迹?源血采集地?晁夜心中一动,这似乎与岳渊之前试图探索的那处遗迹节点对上了!难道泵站的实验和地师高层的秘密探索,用的是同一种“原料”?
就在这时,加密终端再次传来陈星的常规汇报,内容却让他目光一凝:
【汇报:根据最新环境震动数据分析,泵站核心冲突强度已减弱。推测‘园丁’势力已重新控制局面或达成短暂平衡。】
【建议:泵站单元可尝试利用此窗口期,加速按原定最优路线撤离(已重新校验,安全系数89.5%)。】
【警告:单元‘廖凡’自行选择的东南迂回路线将途经‘生物组织高活性区’,遭遇风险提升42%。强烈建议更正路线。】
建议更正路线?甚至用上了“强烈建议”这样的词汇?
晁夜的眼睛微微眯起。陈星似乎非常不希望化身选择东南方向,与本体汇合?
是计算出的最优解?还是…别的什么?
他回想起化身传来的信息——“源血采集地可能与地师看管的某处古遗迹有关”。而东南方向,恰恰是离开矿坑网络,可能重新接近地师势力范围的方向…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陈星的异常,是否与地师…或者说与那“古遗迹”中的东西有关?它是在阻止化身前往可能触及核心秘密的方向?
(晁夜内心os:不能再听它的了!)
他立刻向化身发出新的意念指令:‘单元‘廖凡’…信任你的直觉…坚持东南方向…但务必谨慎…避开所有高能量反应区…我会尽快与你汇合…’
发出指令后,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再通过加密频道与陈星进行任何可能透露自身意图和位置的交流。而是将其仅仅作为一个被动的信息接收器,接收化身传来的原始数据和环境监测报告,所有的分析、判断、决策,全部由自己亲自进行!
这意味着计算量和工作量呈指数级增加,对他本就未痊愈的精神是巨大的负担,但这却是目前唯一能摆脱潜在控制的方法。
他成了一头真正的孤狼,依靠自己的爪牙、嗅觉和判断,在黑暗的丛林里求生。
他加快速度,向着东南方向潜行。同时,绝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对化身陆续传回的、未经处理的泵站原始数据的分析上。
嘈杂的声波背景中,他努力分辨着那些被掩盖的对话碎片;混乱的能量波动里,他试图勾勒出母巢的结构和能量流向…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进展缓慢。直到一段极其微弱、似乎来自某个深度掩埋的通讯器的残留信号,被他捕捉并放大——
“…‘摇篮’…需要更多‘养料’…‘园丁’的进度太慢了…”
“…‘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必要时…可以启用‘备用方案’…从‘荆棘之眼’内部…”
“…那些失败的‘獠牙’…也是不错的…素材…”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
但信息量却爆炸性的!
“夫人”!这个称呼再次出现!她是“荆棘之眼”的高层?甚至更高?
“摇篮”?是指泵站的母巢?还是别的什么?
“备用方案”…从“荆棘之眼”内部获取“养料”?甚至动用失败的“獠牙”?
晁夜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泵站的阴谋,似乎牵扯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广!“荆棘之眼”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分析时,加密终端突然接收到一条来自“獠牙”系统的、匿名广播式的求购信息:
“高价求购:纯净‘星莹草’或类似效果强效治愈奇物。地点:黑鼠街地下诊所。仅限今夜。代价面议,绝对让你满意。”
星莹草?强效治愈奇物?
晁夜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怀中的“星火之种”上。
黑鼠街…那里是法外之地,混乱不堪,但也藏着各种机会和情报。
一个诱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晁夜内心os: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出手一点点‘星火之种’的粉末?不仅能换取急需的物资或情报,更能试探一下,这‘星火之种’到底价值几何,又会被什么人盯上…)
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是继续埋头向着不确定的汇合点前进,还是…兵行险着,去那混乱之地搏一把?
孤狼的瞳孔中,闪烁着危险而决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