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夜的临时工坊,位于东海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珊瑚礁盘下方。入口被巧妙的幻阵和机关掩盖,若非他亲自引路,根本难以发现。
穿过一道水波荡漾的光幕,眼前豁然开朗。与其说这是一个工坊,不如说是一个充满了蒸汽朋克与仙侠风格混合的巨大洞穴实验室。
洞壁镶嵌着自行发光的萤石和齿轮状的灵力导管,粗大的铜管和藤蔓般的线路四处蜿蜒,发出嗡嗡的声响。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精密工具、未完成的机关零件、闪烁着符文的金属板,以及…吃剩的鸡骨头和空酒坛。角落里,几个半成品的机关傀儡正在自动组装着更小的零件,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熔炼金属、灵草以及一股淡淡的…烤鱼味?
“嘿嘿,寒舍简陋,几位随便坐,随便坐!”公输夜得意地拍了拍身边一个正在自动给他捶腿的青铜机关手,那机关手还灵活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孙悟空要是在这儿,估计得把这当乐园。林小凡和杜雨晴看得眼角微抽,龙女则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精密的造物,似乎觉得颇有趣味。
“你这‘寒舍’…倒是别致。”林小凡找了个看起来不会突然弹射出齿轮的金属墩坐下。
“一般一般,东海第三。”公输夜毫不谦虚,熟练地从一堆零件里摸出几个竹筒杯,用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管接了某种冒着气泡的绿色液体递过来,“来,尝尝我特制的‘碧海潮生醒神茶’,提神醒脑,补充灵力!”
杜雨晴警惕地看着那冒着诡异气泡的绿色液体,没动。龙女出于礼貌接过,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里面有月华草和清心莲的味道?”
“龙女姑娘识货!”公输夜竖起大拇指。
林小凡尝了一口,味道居然意外地清爽,一股温和的灵力散入四肢百骸,确实有舒缓疲劳之感。
“好了,说正事。”林小凡放下竹杯,神色严肃起来,“公输兄,你之前说的‘非攻核心’和‘造化密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影踪派的人为何紧追你不放?”
公输夜也收敛了嬉皮笑脸,叹了口气,走到一个需要三重密码和血脉验证的厚重金属保险柜前,捣鼓了半天,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孔洞和流动光丝的复杂立方体。
立方体一出现,就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既非灵力也非妖力,更接近一种纯粹的“理”与“序”的法则波动。
“这就是‘非攻核心’,”公输夜小心翼翼地捧着它,“据祖师爷手札记载,这并非墨家炼制,而是祖师爷偶然从一颗天外陨星中所得。它似乎蕴含着某种…超越我们当前理解的‘机关大道’本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祖师爷穷尽一生,也只破解了它皮毛,据此开创了结合机关术与炼器法的墨家新道统。他临终前留下遗言,说此物关系重大,内藏一把‘钥匙’,或可开启‘造化之门’,令墨家机关术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甚至…触及世界的真实。”
“而所谓的‘造化密钥’,”公输夜指了指核心表面那些流动的光丝,“并非实体,而是需要以特定的‘造化之力’激活核心,引导这些光丝排列成唯一的序列,才能显现出的权限。影踪派那帮杂碎不知从哪得知的消息,就想来抢!”
林小凡体内的造化玉碟,从这核心出现开始,就一直在轻微震动,传递出一种“渴望”与“熟悉”的情绪。
他伸出手,尝试将一丝造化玉碟的清光注入非攻核心。
嗡——!
非攻核心瞬间亮起!表面那些流动的光丝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疯狂舞动,最后凝结成一道复杂无比、不断变化的立体光钥虚影!
“对!就是这个!造化密钥!”公输夜激动道。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光钥虚影刚刚成型,竟突然射出一道光线,直接连接到了林小凡的造化玉碟上!与此同时,被林小凡放在玉碟空间里的那两具影踪派巨型傀儡的残骸,竟不受控制地飞了出来!
傀儡胸口那破损的幽能核心剧烈闪烁,与光钥虚影、造化玉碟形成了某种诡异的三方连接!
“怎么回事?!”公输夜大惊失色。
林小凡也脸色一变,试图切断联系,却发现那连接异常稳固!
通过这道连接,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猛地涌入造化玉碟,其中大部分是这两具傀儡的设计图、能量运行方式、以及…它们最后接收到的指令片段!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信息流的最后,夹杂着一幅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画面:
那是一片阴森恐怖的山谷,怨气冲天!山谷中央,一杆万丈高的黑色巨幡正在缓缓升起!幡面上,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和魂魄在哀嚎、挣扎,汇聚成几乎实质般的滔天怨力!巨幡四周,密密麻麻的黑袍修士正在疯狂跪拜,吟唱着亵渎的咒文!而主持仪式的,赫然是相柳的一个分身!她正将一颗跳动着的、散发着浓郁龙气和魔气的黑暗心脏(疑似来自南海龙王?)作为祭品,投入幡中!
万魂幡!即将炼成!
画面戛然而止。
连接断开,光钥虚影消失,非攻核心恢复原状,两具傀儡残骸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工坊内一片死寂。
公输夜张大了嘴巴,一脸懵逼:“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杜雨晴脸色冰寒,握紧了青鸾剑:“好浓的怨气!他们在炼制绝世魔兵!”
龙女面露悲悯,双手合十:“无数生灵的哀嚎…此等罪业,天地不容!”
林小凡脸色无比难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万魂幡”是“捕碟计划”的关键一环了!炼制这种规模的万魂幡,需要屠戮亿万生灵,产生的怨力足以扭曲时空、蒙蔽天机!他们是想用这滔天怨力作为屏障和能量,强行干扰甚至夺取造化玉碟!
而且,那作为核心祭品的龙魔心脏…无疑是在加剧针对他应龙血脉的因果!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小凡猛地站起身,眼中怒火燃烧,“一旦万魂幡彻底炼成,不仅造化玉碟危险,更将有无数生灵遭殃!”
“对!砸了那破幡!”公输夜也义愤填膺,“老子最恨这种拿人命不当回事的杂碎!等等…我好像从刚才那傀儡信息流里,看到了那山谷的位置标记!”
他立刻跑到一个布满齿轮和光幕的复杂仪器前(他自己发明的“水文地理星象综合推演仪”),双手飞快操作起来,无数数据流淌。
“有了!东海与南荒交界处,靠近归墟边缘的‘葬龙谷’!传说那里是上古龙族一处战场遗址,怨气本就极重,难怪他们选在那里!”公输夜很快锁定了位置。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林小凡果断道。
“等等!”公输夜喊道,跑到工作台一阵翻找,掏出几个看起来像是金属护腕的东西,“带上这个!我新改进的‘同讯手环’,就算在那种怨气干扰环境下,应该也能短距离通讯和定位!免得走散了!”
他又扔给林小凡和杜雨晴几个圆球:“‘一次性便携式机关盾’,砸出去能挡金仙一击!材料费记得报销!”
最后,他看向那非攻核心,咬咬牙,将其装进一个特制的盒子递给林小凡:“林老大,这玩意好像跟你的玉碟有反应,你带着,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林小凡接过,郑重道:“多谢!”
四人不再耽搁,立刻冲出工坊,朝着葬龙谷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葬龙谷,空气中的怨气就越发浓重,甚至开始影响心智,耳边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语。天色也暗淡下来,阴风怒号。
当他们终于赶到葬龙谷外围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山谷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怨力结界笼罩,结界表面无数鬼脸蠕动。山谷内,阴风呼啸,那杆万丈高的万魂幡已经凝聚了大半实体,幡面如同黑色的地狱之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无数黑袍修士如同蚂蚁般围绕着巨幡,吟唱声震天动地!
仪式,已接近尾声!
“来不及等大圣了!”林小凡脸色凝重,“必须立刻打断他们!”
“怎么打?直接冲进去?”公输夜看着那恐怖的结界和里面数不清的敌人,咽了口唾沫。
杜雨晴观察片刻,指向结界一侧:“那里!结界能量流动有细微的不均衡,似乎是之前玄都师伯太极图造成的旧伤未愈?或许是薄弱点!”
龙女则指向万魂幡底部:“你们看,幡杆之下,似乎有一个祭坛,怨力最是浓郁,恐怕是核心所在,也是相柳分身所在!”
林小凡眼中厉色一闪:“好!公输兄,你用你的大家伙(指木鸢,虽然破但还能飞)在外面佯攻,吸引注意力!雨晴,龙女姑娘,我们三人从那薄弱点突进去,直捣黄龙,破坏祭坛!”
“没问题!看我的!”公输夜爬上伤痕累累的木鸢,机关翼展开,“让你们尝尝‘墨家最后的倔强·全弹发射’的厉害!”
林小凡、杜雨晴、龙女对视一眼,同时发力!
“破!”
三人合力,攻击瞬间集中在结界薄弱点上!
轰隆!
结界剧烈震荡,果然被撕开一道短暂的缺口!
“就是现在!”三人化作流光,冲入结界内部!
“敌袭!!”结界内的影踪派修士立刻发现了他们,如同潮水般涌来!
“你们的对手是我!”公输夜在外面大吼,木鸢所有武器系统全开,疯狂倾泻火力,顿时吸引了大量火力。
结界内,林小凡一马当先,逆鳞甲青光爆闪,龙拳开路,挡者披靡!杜雨晴剑光如龙,精准点杀试图结阵的敌人。龙女月华护体,净化靠近的怨灵,并为两人提供支援。
三人配合默契,如同尖刀般直插山谷中心的祭坛!
祭坛上,相柳的分身猛地睁开眼,看着冲来的三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正好,用你们的血魂,作为万魂幡最后的祭品!”
她双手猛地按在祭坛上,整个万魂幡剧烈震动,幡面上那无数冤魂发出尖锐的咆哮,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手,朝着林小凡三人狠狠拍下!
鬼手未至,那恐怖的怨力威压几乎让人神魂冻结!
“小心!”林小凡大吼,全力催动造化玉碟和龙珠,准备硬抗这恐怖一击!
杜雨晴和龙女也脸色煞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小凡怀中那装有非攻核心的盒子突然自行打开!非攻核心悬浮而起,再次投射出那造化密钥的光影!
而这一次,光影没有连接玉碟,而是直接射向了万魂幡幡杆底部某个极其隐蔽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符文凹陷处!
严丝合缝!
咔嚓!
仿佛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
那万丈高的万魂幡猛地一僵,即将拍下的鬼手也顿在半空!幡面上无数冤魂的脸上,竟然同时浮现出短暂的迷茫!
相柳分身的诡异笑容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不可能!‘逆鳞锁’怎么会…难道这核心是…”
非攻核心,竟然对万魂幡有克制作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