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一旁的华商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我连忙屏住呼吸，看他抬手一指，只见那群八王爷的兵甲正在山道下乱成一团。有人滑脚，有人掉盔，更有人踩着同伴的披风一路滚进沟里。
场面堪比庙会摔跤表演。
趁他们乱成一锅粥，莲儿趁势招手：“走。”
我、木苍离二话不说，弓着腰从侧林抄小路往东撤。灌木丛扎得我裤腿都是口子，风一吹生疼。
终于到了一处林地——
“莲儿？！华商？！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
莲儿双手抱胸，斜眼看我：“怎么，不乐意？也嫌我们给你俩挡太阳了吧。”
我：“……”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算了，能活着见面总归是好事。
华商此时也靠在树边喘气，神色略显疲惫，像是奔波了许久。他额前几缕发被汗打湿，却仍带着惯常那种半讥半笑的神情：“小恭恭若不喜，我跟教主这就走？”
“别别别——我喜得很！”我赶紧摆手，“能在这荒山里遇见自家人，比见菩萨还安心。”
木苍离在一旁淡淡“嗯”了一声。
那语气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比我更松了口气。
毕竟这一路被八王爷盯得跟耗子一样，他大概也想歇一歇。
我们几人挤在一块树丛边，算是落了脚。
四周雾气淡淡，松针铺地，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香。
华商掏出个水囊，抿了一口，擦了擦嘴：“原来你们跑这儿来了。”
我一头雾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行踪还用猜？”莲儿冷哼，“你以为你躲得过谁？我回到旅馆后发现你不见了，屋里还多了神木寨的暗号。”
我：“我怎么没看见？”
木苍离淡淡解释：“随手刻的。”
我一阵无语。这才知道那“随手刻”的暗号——仅有一寸长，刻在旅馆我们房间的门檐底部。
能被我看见——才怪了。
莲儿接着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就遇到了华商。我们一合计，便按照暗号上北岭去约定好的地方等你，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我和木苍离之间扫了一圈，“——你们俩在追驴？”
“咳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那是意外！纯属意外！驴自己跑的！”
华商“噗”地笑出声，连木苍离都轻咳了一下，算是默认。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群没良心的。
等笑声散了，华商神色一敛，认真道：“听说你们遇上八王爷的人了？”
我点点头，把之前山下山上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他听完，眯着眼若有所思：“看来他也在查北岭的事。放心吧，他很快就有别的事忙了。”
我心头一动：“别的事？”
“虽然还不确定，”他压低声音，“但我觉得，多半与血莲教的 ‘桃子’有关。”
故弄玄虚。
莲儿却嗤笑一声：“哼，八王爷那种人，无利不起早。等他真动起手来，倒省了咱们一半功夫。”
我赶紧圆场：“总之先别惹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传说中的‘落星岭’，找到我们的草药。”
我环顾四周，只见云雾缭绕，山影层叠，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山是进了，”我叹口气，“可这落星岭到底在哪个方位？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华商“呵”地一声：“你想得倒美。你以为北岭是孤零零一座山？这是山脉，山——脉——懂不？横跨五座城的那种！”
我一愣：“那……咱们会不会走错了？”
他白了我一眼：“你要真走错，我还能在这儿跟你贫嘴？”
我讪笑两声。
木苍离低声补充：“若按旧图推算，落星岭应在主脉中段，距此至少还有五、六日路程。”
我整个人都蔫了。
“还得五六天？！”
“若天公不作美，”莲儿插话道，“还指不定要走多久。”
我当场泄气。
早知如此，当初我宁可让系统扣积分，给我乱排剧情，也不该爬这鬼山。
【系统提示：宿主请注意发言，山不是鬼。】
我：……谢谢你的解释。
我揉了揉额角，无奈道：“那接下来咱们该往哪边走？”
莲儿忽然神秘一笑：“其实我和华商之前路过一处，有些蹊跷。先去探探，也许有线索。”
我立刻来精神：“那还等什么？走啊！”
——于是，众人再度上路。
林间湿气更重，苔痕滑得几乎站不稳。
我们拐了几道弯，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树影像一根根黑线，勾在天幕下。
“到了。”
莲儿停下脚步，伸手拨开一片灌木。
我探头往外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一处天然高台，俯瞰下方——
整片山洼竟被削成方形石地，中央排列着十二尊巨大的石像：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各据一方，形制狰狞，纹理古旧。
每一尊足有三丈高，石质泛黑，像是被火熏过。
而在石像底座之下，竟隐隐能看到一道金属门缝。
“这……这是啥地方？”我下意识压低声音。
莲儿摇了摇头。
华商却举指在唇前：“嘘。再看。”
我们蹲在崖沿的树后，屏息望去。
片刻后，只见那“猴”雕像底座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
从里头走出几名打扮成农妇的女人，拎着几个空竹篮，神色匆匆。
两名披金甲的兵士立刻上前呵斥。
那几名女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声音被风吹散听不清。
其中一名金甲兵伸手检查了篮子，确认空无一物后，朝另一人点了点头：“带下去。”
他招了招手，那几名女人便低头跟在后头，渐行渐远。
剩下的那名金甲兵仍在原地来回巡逻，目光锐利，腰间的刀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这一幕，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连木苍离都沉默了。
我低声嘀咕：“这地方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他们是住在这儿了，还是被关在这儿了？”
“看情形，”华商压低嗓音，“更像是被迫服役。”
“服役？”我皱眉，“可这深山老林的，能有什么要他们干的？”
莲儿轻声：“也许，与这北岭山不让进人有关。”
我吞了口唾沫：“要不要……下去看看？”
莲儿冷冷一眼：“你想送死？”
“我就随口一问嘛，”我讪笑，“不至于那么认真。”
【系统提示：宿主死亡概率提升至42%。】
我：……闭嘴！
一旁的木苍离冷静开口：“我觉得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那群妇人，另一路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只是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汇合之后再说。”
他语气不疾不徐，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稳重气度。
华商赞许地点点头：“有理。盲目行动，只会惊了蛇。”
我也不得不点头附和——毕竟这主意听起来的确比我那“下去看看”的提议要明智许多。
莲儿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苍离，你与我留下看看什么情况。华商，你带他沿着那群妇人的路线去探探，记得别轻易出手。”
华商与我同时开口：“我跟他？”
“他有月月红。”莲儿的目光掠过我，“真遇上什么毒障，兴许还有点用。”
我：“……”
【系统提示：检测到被利用情形，建议宿主反思人生。】
我深吸一口气，对系统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你闭嘴，我反思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