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衣澜察觉到了，她抬头，“师尊？”
微生重华却少见的没有回应她，而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女子的身影。
突然盛衣澜听到有人喊：“夫、夫人？”
“是夫人！”
“夫人回来了！”微生府一些人无措地放下了武器，有人错愕震惊，有人一脸疑惑，也有人满面激动。
夫人？
盛衣澜愣住了。
所以，这是师尊的母亲吗？
微生重华的母亲叫殷莱，之前告知盛衣澜这些的那侍女说，殷莱是当年的浮屠界第一美人，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实。
只是这个曾经和微生吾互相深爱彼此的女人，此刻神色淡漠，看微生吾的表情里已经没有一丝感情。
微生吾站稳，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抬起眸子，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殷莱，你回来了。”
殷莱说：“是。”
“你回来……做什么？”有人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盛衣澜一看，才发现问这话的人竟然是现在的微生夫人恪玉。
恪玉的反应有些奇怪，看不出一点对情敌的警惕和戒备，她怔怔地看着殷莱，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殷莱只短暂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很耐心地解释：“为心魔，回来斩断尘缘。”
恪玉看着眼前冷漠至极的女人，急忙上前两步，有些迫切地问道：“你、你如今修的什么道？”
殷莱说：“无情道。”
恪玉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
盛衣澜越看越觉得奇怪，迟疑了下，她轻声问道：“师尊，微生夫人她……和你母亲认识吗？”
微生重华道：“我不知。”
不仅微生重华不知道，其他人也看得有些迷惑，按理说殷莱回来了，该情绪激动的不该是微生吾吗？
结果微生吾反应冷淡，半点情绪也看不出来，倒是恪玉有些激动。
“动手吧。”殷莱看向微生吾，淡淡道。
——她回来斩断尘缘，要杀的是微生吾。
微生吾祭出长剑。
“夫……”恪玉急忙上前拉住他，一声“夫君”到了嘴边，不知为什么，没有喊出来。
她着急地抓着微生吾的胳膊，哀求地冲他摇摇头。
微生吾却轻轻挣脱她的手，然后下一刻，毫不犹豫迎上了殷莱的攻击。
微生吾很强，但是让人震惊的是，殷莱的修为看起来竟然和微生吾不相上下！
强者的打斗不是一般人能旁观的，但凡修为弱一点，被那罡风扫到，都有可能重伤，因此周围的其他人都急忙退走，很快，微生府周围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盛衣澜被微生重华护在怀里，朝打斗中心看去，发现恪玉竟然还待在原处。
她身上应该是有什么高级的防护法宝。
盛衣澜感觉到微生重华的身形有些紧绷。
她不知道他是在为殷莱担心，还是在为微生吾担心，又或者两者皆有。
盛衣澜也忍不住紧张起来，紧紧地盯着那两道打斗中的身影。
只是越看，她脸色越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观那两人的打斗，竟然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她急忙抬头看微生重华，就见他薄唇紧抿，目光幽暗，情绪难明。
“师尊……”她正要说话，却突然，微生重华猛然松开她，而后盛衣澜只觉得眼前一花，微生重华就不见了踪影！
同时她听到恪玉的呼喊：“——不要！”
盛衣澜猛然扭头，就见微生吾的剑和殷莱的武器同时攻向对方要害，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微生重华速度极快，然而到底还是快不过就在那两人边上的恪玉。
恪玉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突然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下一刻，两把武器同时贯穿她的身体！
微生重华猛然顿住脚步。
微生吾脸上平静的面具，终于崩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殷莱的瞳孔也是忍不住微微一颤，握着武器的手微微松了松。
恪玉是背对着她的——也就是说，她冲过来的时候，是下意识要帮她挡的。
所有人都被这发展惊住了，迷惑不解又震惊。
谁都没想到恪玉会冲上去，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勇气，更没想到，她第一时间要保护的，竟然会是殷莱。
微生吾反应过来，猛然收了剑，殷莱也松了手。
恪玉的身体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就要倒地。
微生吾急忙上前抱住她。
可是恪玉没有看他，而是艰难地转向殷莱所在的方向，她力道轻微却固执地推开微生吾的手，然后朝着殷莱爬去。
她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脸上落下两行泪，喊道：“阿莱姐姐……”
殷莱心中微微一震，却没有回应她，只冷漠地看着她艰难地朝她靠近。
恪玉张口吐了一口血，到底没了力气，她手微微颤抖地撑着地面，费力地抬头望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微弱、声线不稳地道：“你别、别生我的气……我不知他是你的夫君……阿莱姐姐……别生我的气……”
她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有些难过，还有些无措和惶惑。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攥住了殷莱的裙摆，隔着眼泪看她，瞳孔已经逐渐在涣散。
殷莱低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此刻是什么样子的。
而微生吾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时缓缓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阿莱姐姐……”恪玉最后喊了一声，声音轻极了，带着谁都能感受到的悲伤和难过。
她拽着裙摆的手慢慢地松了，撑着地的手没了力气，她缓缓趴在了地上，艰难地往上看，似乎要将殷莱的面容刻印在心中。
殷莱是那样的冷漠，只冷眼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无关的陌生人，这让她难过极了。
可是突然，殷莱蹲下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恪玉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视野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殷莱的面容和神情。
她轻轻地、轻轻地伸手抓住了殷莱的衣裳，感受着暌违已久的熟悉气息，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初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