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小院就热闹起来了。
昨天那十几个“帮手”，一个不少，全都到了。
而且，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贤妃宫里的春杏，昨天还对我一脸怨气，今天第一个冲到水井边，把水缸挑得满满当当。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屈辱和怨恨，而是一种亮晶晶的，混杂着期待和讨好的光。
皇后宫里那个劈柴的小太监，今天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手艺，斧子抡得虎虎生风，劈好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他们不再需要我分派任务，择菜的择菜，烧火的烧火，一切都井井有条。
那股子压抑的怨气，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围绕着厨房展开的……团队合作精神。
我有点不适应。
但看着他们这么能干，我心里那点不适应，很快就被今天要吃什么的兴奋给取代了。
今天吃饺子。
我翻出了我私藏的各种干货、酱料，加上内务府送来的新鲜肉菜，准备大干一场。
“韭菜鸡蛋，猪肉白菜，羊肉胡萝卜，虾仁三鲜……”
我一边准备馅料，一边念叨着。
那十几个“帮手”自发地围了过来，擀皮的擀皮，包饺子的包饺子，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春杏的手最巧，包出来的元宝饺子，一个个肚子滚圆，精神抖擞。
她一边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
“娘娘，这猪肉馅里，是加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加了点我自己晒的虾皮粉，还有一小勺蚝油。”我随口回答。
她眼睛一亮，像是得了什么秘籍。
不一会儿，另一个小太监凑过来。
“娘娘，这羊肉馅儿，一点膻味都没有，您是怎么做的？”
“花椒水提前泡了，又加了点白芷粉。”
他们问一句，我答一句。
我没觉得有什么。
可我没看到，他们每个人，在得到答案后，都露出了如获至宝的表情。
一上午下来，我们包出了二十多种不同馅儿的饺子。
白的，绿的，黄的，摆了好几个大簸箕，五颜六色，看着就喜庆。
开锅，煮饺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一出锅，香气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我没搞昨天那套“挨个试吃”的把戏。
我直接让小桃拿了大碗，给院子里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
“都别客气，尝尝自己包的饺子。”
欢呼声险些把房顶掀了。
他们吃得那叫一个香。
一个个埋着头，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脸上全是满足。
春杏一边吃，一边用袖子抹眼睛。
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不好吃？”
“不不不！”她连忙摇头，声音都哽咽了，“太好吃了！奴婢……奴婢进宫这么多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我松了口气。
好吃就行。
我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琢磨着，这帮人还挺好用。
这么多人，干活快，吃饭也香。
就是费粮食。
我摸着下巴，看着我那崭新的厨房，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哎，你们说，咱们明天要是挑战一下佛跳墙，怎么样？”
我就是随口一说。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抬起头，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我。
佛跳墙？
那可是传说中的御宴头牌大菜！
春杏手里的饺子“啪嗒”一声掉回了碗里。
她看着我，嘴唇都在抖。
“娘……娘娘……您……您还会做那个？”
“不会啊，”我理直气壮，“所以才要挑战嘛。”
我没看到，角落里，好几个宫女太监，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脚步匆匆，像是要去传递什么天大的消息。
当天下午，后宫各大宫殿，都收到了一份来自永和宫的，崭新的“情报”。
延禧宫。
贤妃柳若薇看着手里的纸条，气得把刚端上来的冰镇酸梅汤都给砸了。
“二十四种饺子馅儿？！”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在炫耀吗？她是在向本宫炫耀她的小厨房吗？！”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瑟瑟发抖。
“娘娘息怒……据说……据说春杏姐姐也吃了，还……还吃哭了……”
“废物！”贤妃一脚踹过去，“一个两个，全都是废物！被一顿饺子就收买了！”
凤仪宫。
皇后看着面前的情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用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地划着。
“佛跳墙……”
她低声念着这三个字，眼神深邃。
“她这是什么意思？”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一脸的凝重，“先是用一个厨房，搅动了整个御膳房的格局。现在，又把手伸向了御宴？”
“她不是在伸向御宴，”皇后忽然笑了，那笑容，却让人发冷，“她是在告诉本宫，也告诉所有人，她不仅能抓住皇上的胃，还能抓住皇上的心。这后宫的‘食’，她要说了算。”
德妃的景仁宫里，气氛就要轻松得多。
德妃苏婉仪，正拿着一张小纸条，笑得合不拢嘴。
“奶黄包？听说入口即化，奶香四溢？”
她身边的宫女连连点头。
“是呢娘娘，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端嫔娘娘下午做了些奶黄包当点心，赏给了院里干活的人。一个个吃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德妃放下纸条，脸上带着向往。
“这个林素言，有意思。别人都盯着她是不是要争宠，是不是要害人，她倒好，一门心思扑在吃的上。”
宫女不解：“娘娘，那咱们的人……”
“让她待着，”德妃摆摆手，“好吃好喝地待着，别去招惹端嫔。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这些暗流，我一概不知。
我的管事太监，那个老油条，听了一天的风言风语，回来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娘娘！我的好娘娘！您可别再研究菜谱了！外面都传疯了！”
他急得团团转。
“说什么的都有！说您用二十四种饺子馅儿，代表您要联合二十四个宫的势力！说您要做佛跳墙，是要‘佛亦翻墙’，让皇上为了您，不顾祖宗礼法！”
我正拿着一个刚出炉的奶黄包，吃得津津有味。
听完他的话，我愣住了。
手里的奶黄包，瞬间就不香了。
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吃个饺子而已，怎么就扯到联合势力上去了？
我看着手里的奶黄包，再看看满院子那些吃得心满意足的“眼线”。
我忽然觉得，这个皇宫，可能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这里的人，脑子，好像都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