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仔细审视着陈阳，心里却在盘算。
曾经的陈家也是双职工家庭，两口子每个月工资有一百多块。
他们儿子是天阉、身体又不好的事，在厂里也不是秘密，老两口肯定存了不少养老钱。
这样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没想到两人走得早，这钱倒留给了儿子挥霍。
“那你找我是什么事？”李怀德从兜里摸出包大前门，想要给陈阳一支烟。
“李厂长，抽这个！”陈阳拿出牡丹烟，抽出两支，一支递给李怀德，一支放进自己嘴里。
剩下的烟放到桌子上，并推向李怀德，意思是这烟也送他了。
他先给李怀德点上烟，然后才给自己点。
“是这样的李厂长，根据政策我可以到厂里接班。我想...”
“等等”，李怀德打断他，吐出一口烟圈，“我记得你以前身体不好，不能接班啊？”
他打量着陈阳，奇怪的发觉这小伙子面色红润，举止丝毫看不出体弱多病的样子。
陈阳笑了笑：“我现在恢复得不错，体力这一块不输给同龄人。”
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您看，我这几年在家没闲着，锻炼得挺好。”
李怀德恍然点头。
虽然不知道陈阳是怎么调养的，但现在的他看起来确实健康。
而且那些礼物...李怀德又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网兜。
两只扒鸡的油已经浸透了包装纸，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可以，”李怀德点点头，“过完年我给你安排一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如果只是普通接班，你不需要来找我吧？这些东西我看你还是拿回去吧。”
都是聪明人，陈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故意拍了拍那袋大米，发出沙沙的响声：“李厂长明察秋毫，我不想去车间做焊工，而是想做食堂的采购员。”
闻言李怀德缓缓抽了一口烟，才道：“采购员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我可以先安排你进食堂，等以后再转成采购员。”
陈阳心想这种事也不能讨价还价，毕竟采购员可是这个年代人人羡慕的八大员之一。
想得到采购员的工作，要么是有过硬的关系，要么得有突出的能力。
自己送的这些东西，显然还不够换到这样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
先到食堂工作，再徐徐图之也可以。
“好，那就劳烦李厂长了。”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好，那就这么定了，另外，我想纠正你一个错误，我是副厂长，所以称呼上不要弄错。”
陈阳恭维道：“以您的工作能力，去掉那个副字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你小子！”李怀德开怀地笑了两声，亲自把陈阳送到门口，临别时还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啊。”
走出家属区，陈阳把手插回兜里，心情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年后进了食堂，对他来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次日早晨，陈阳出门吃过早餐，带回几个包子来。
刚迈进前院，就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正慢吞吞地往外走。
“大茂哥？”陈阳眯起眼睛，喊了一声。
许大茂明显哆嗦了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飘忽不定，最后才落在陈阳脸上：“啊...是阳子啊。”
声音比从前低了八度，往日那股子张扬劲儿全没了。
陈阳打量着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放映员。
今天许大茂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袄，脸色灰暗，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最明显的是他的站姿——从前总是挺胸抬头，现在却微微佝偻着，体态就像一个老头子。
“几天没见你出门了，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陈阳故意放轻声音，目光却往下瞟了一眼。
许大茂立刻察觉到了，双腿不自然地并拢了些：“还...还行吧。”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要去哪儿？”陈阳知道他要外出，便往旁边让了让。
“去北海公园转转。”许大茂低着头，脚尖蹭着地面，“在家太闷了。”
陈阳点点头，看着许大茂慢慢挪出院门。
那背影比以前更单薄了一些。
傻柱那一脚，算是彻底把他踢废了，不光是身子，连精气神儿都踢没了。
等许大茂走远，陈阳走进中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贾家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和秦淮茹的呵斥。
穿过中院，来到后院，陈阳轻轻敲了敲许家的门。
“谁呀？”娄晓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着有气无力的。
“我，陈阳。”
陈阳推门进去，看到娄晓娥也憔悴了不少，不光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脸颊也凹陷了一点。
这让陈阳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怎么来了？”娄晓娥声音压得极低，眼睛不住地往院门口瞟，“大茂刚出去……”
“我知道，碰见了。”
屋里的煤炉子烧得挺旺，屋里很暖和，但有一股子中药味。
陈阳看到桌子上还摆着碗筷，娄晓娥刚才显然在收拾，抹布还攥在手里。
本以为许大茂失去生理能力，娄晓娥会很高兴。
但看娄晓娥的状态，显然并非如此。
陈阳一把抱住她，感觉怀里的身子比从前瘦了一些。
娄晓娥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安静下来，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你还好吗？”陈阳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
娄晓娥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陈阳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娄晓娥的声音闷闷的，“过一天算一天呗，这日子是一点也没有盼头了。”
陈阳知道她什么意思。
许大茂成了废人，她以后跟着许大茂少不得要承受不少的议论。
这婚离又离不得，只能混一天算一天。
只不过，她绝不会想到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她和父母的命运将会在1965年发生巨大改变。
陈阳也不会提前告诉她。
他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当然会帮娄晓娥做出一些改变。
不过，还不是现在。
“你还有我呢。”陈阳拍了拍她的后背。
娄晓娥“嗯”了一声，嘴角勉强扯了扯：“松开我吧，万一大茂突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