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点评登报客盈门
周三清晨的天刚蒙着层薄亮，老卓餐厅那扇磨得发亮的木质门帘还没完全掀开，巷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穿棉袄的大爷、拎着包的上班族、带着孩子的妈妈，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手里攥着刚从报亭买来的《城市美食志》，指着其中一页兴奋地讨论：“就是这篇！李老专门写了老卓餐厅，说那萝卜丝炖羊肉是‘秋冬暖身第一味’，我特意早起半小时来排队！”
陆远推着辆装满新鲜羊肋条的小推车从后厨走出来时，正好听见这话。他抬头望向巷口的报亭，只见《城市美食志》的封面上，“寻味市井：老卓餐厅的家常烟火” 几个字格外醒目，心里悬了几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李老的点评，果然没让人失望。
“陆远！别愣着了！客人都快等急了！” 老卓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攥着好几张皱巴巴的点菜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开门不到半小时，就来了三十多桌，萝卜丝炖羊肉和笋干烧肉都快点爆了，你赶紧回后厨盯着，我在前厅招呼！”
陆远点点头，快步转回后厨。案板上早已码好新鲜的食材：羊肋条切成薄厚均匀的片，透着淡淡的粉色；心里美萝卜切成细丝，泡在清水里，泛着晶莹的光泽；泡发好的笋干堆在一旁，带着淡淡的笋香。他系上藏青色围裙，点燃灶台，蓝盈盈的火苗舔着锅底，炒勺碰撞铁锅的 “叮叮当当” 声瞬间响起，与前厅的谈笑声、点单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最热闹的烟火气。
“陆师傅，2 号桌再加两份萝卜丝炖羊肉！”
“我要一份笋干烧肉，多加点米饭！”
“老板，李老推荐的翡翠虾仁炒饭还有吗？我家孩子就想吃这个！”
前台的点单声此起彼伏，老卓忙得满头大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顾不上擦。彭佳禾也踮着脚尖帮忙，小手拿着菜单递给客人，小脸上满是认真：“叔叔阿姨别急，陆远叔叔做的菜很快就好，保证好吃！” 偶尔有客人夸她懂事，她还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忙到中午十二点多，后厨的蒸汽渐渐淡了些，陆远刚想靠在灶台边歇口气，擦把汗，就看见徐丽拎着个印着碎花的保温桶走进来。她穿着件米色风衣，领口别着个小巧的珍珠胸针，手里还提着个粉色的书包，看到陆远，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我猜你们忙得肯定没顾上吃饭，早上特意包了点饺子送过来。对了，佳禾昨天把课本落在我家了，我顺便给她带过来。”
彭佳禾一看见徐丽，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徐丽阿姨！谢谢你帮我送课本！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徐丽笑着摸了摸彭佳禾的头，把保温桶递给老卓：“老卓叔，这是白菜猪肉馅的饺子，我特意多放了点香油，你们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陆远，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关心，“陆远，你也别太累了，忙完赶紧吃点饺子垫垫肚子，别把身体熬坏了。”
陆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徐丽递来的纸巾，点点头：“谢谢徐姐，你快找个位置坐，我再炒完这两份就过来吃。” 他转身继续颠勺，锅里的笋干烧肉滋滋作响，香气飘满整个后厨，可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 徐丽的关心太过明显，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无法拒绝，可他现在只想专注于餐厅和彭佳禾，不想再卷入新的情感纠葛。
徐丽没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到老卓忙不过来，她还主动起身帮忙引导客人入座，遇到带着孩子的客人，还会帮忙递儿童餐具；看到彭佳禾剥蒜剥得慢，她就坐在旁边陪着一起剥，耐心地教她怎么快速剥掉蒜皮。老卓看在眼里，趁着送菜的间隙，悄悄拉着陆远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徐小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人又好，对佳禾也疼，你可得好好把握，别错过了。” 陆远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下午三点多，餐厅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只剩下几桌熟客还在慢慢吃。陆远终于有空坐在餐桌旁吃饺子，徐丽坐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递过一杯温水：“慢点吃，别噎着，还有很多呢。”
陆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饺子的鲜香在嘴里散开，暖到了心里。他咬着饺子，点点头：“徐姐，你包的饺子真好吃，比我自己包的强多了。对了，今天谢谢你送饺子过来，还帮着忙了半天。”
“跟我客气什么。” 徐丽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早上佳禾跟我说，她最近想学画画，说看到同学画的小兔子特别可爱。我认识个美术老师，教孩子特别有耐心，周末正好有空，我想带佳禾去试试，看看她喜不喜欢。”
陆远心里一暖，彭佳禾之前确实跟他提过想学画画，只是那段时间忙着研发新菜，一直没顾上帮她找老师。他抬头看向徐丽，眼神里满是感激：“那真是太麻烦徐姐了，学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给钱。” 徐丽摆摆手，语气自然，“我跟那老师是多年的朋友，跟他说好了，先免费试听几节课，要是佳禾喜欢再交钱。周末我来接佳禾就行，你安心在餐厅忙活，不用特意陪我们去。” 她顿了顿，又像是随口提起似的补充道，“晚上我炖了点排骨汤，放了红枣和枸杞，等你打烊了，我给你送到家门口？你最近太累了，得补补身体。”
陆远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心里清楚自己该拒绝，可看着徐丽真诚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麻烦了徐姐，我晚上随便煮点面条就行，你也早点休息。” 既没明确接受，也没直接拒绝，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不让人靠近，也不把人推开。
徐丽也没再坚持，只是笑着说：“那行，你要是想吃了就跟我说。别太累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她站起身，跟彭佳禾道别后，又叮嘱了陆远几句 “注意身体”，才慢慢走出餐厅。
晚上九点多，餐厅终于打烊了。陆远收拾完后厨，把明天要用的食材提前备好，锁好门刚想回家，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甘敬打来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陆远，我今天看了李老的点评，你餐厅的生意真好，真为你高兴。” 甘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浩坤最近总出差，家里就我一个人，特别冷清，我有点想佳禾了，能不能…… 跟她见一面？”
陆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语气平静地说：“佳禾周末要去学画画，等她有空了我再跟你说吧。甘敬，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对你，对江总，都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甘敬压抑的哭声，带着浓浓的委屈：“陆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浩坤，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想你，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你说话，我就特别难受……”
“有时间再说吧。” 陆远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心里满是烦躁，像被一团乱麻缠住，理不清头绪。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丽发来的消息：“排骨汤我放在你家门口的鞋柜上了，记得热了再喝，凉了喝对肠胃不好。佳禾的美术课定在周六上午九点，我到时候来接她，你不用操心。”
陆远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徐丽的好，像春日里的细雨，润物细无声；也明白甘敬的纠缠，像解不开的绳结，让人烦恼。可他现在只想守护好眼前的平静，守护好彭佳禾的笑容。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 不管未来有多少麻烦，他都会把彭佳禾放在第一位，把餐厅做好。至于感情的事，就随遇而安吧，不主动靠近，不刻意拒绝，不投入过多的情绪，这样就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回到家，陆远果然在门口的鞋柜上看到了那个印着碎花的保温桶。打开盖子，排骨汤还冒着热气，红枣和枸杞浮在汤面上，香气扑鼻。他端着保温桶走进屋，彭佳禾已经在卧室里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手里还攥着一本漫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