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承昊在养心殿内焦躁地踱步,思前想后,越发认定必须尽快削弱李珩那令人寝食难安的权势。他目光一厉,沉声道:“拟旨!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夏守忠,即刻接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速去宣旨!”
一名宣旨太监手捧明黄圣旨,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出。然而,刚出宫门不远,便被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正是原内宫锦衣卫护卫副统领,如今被驱离出宫的千户江朝云!
“站住!宫门戒严,何人敢擅闯?”江朝云声音清冷,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如鹰。她身后一众锦衣卫女力士,个个面色冷峻,眼神中压抑着被禁军强行驱离皇宫的愤懑。
那宣旨太监吓得一哆嗦,强自镇定道:“咱家……咱家是奉陛下旨意,前往锦衣卫衙门宣旨!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江朝云冷哼一声,寸步不让:“指挥使大人离京时严令,务必保证皇宫安危!我等虽被‘逐’出内苑,但宫门禁地,依旧在我锦衣卫监察之下!没有指挥使大人或陆副指挥使、尚同知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你这圣旨,出不得宫门,更进不得衙门!”
“你……你们敢抗旨?!”宣旨太监色厉内荏地尖叫。
“呛啷!”江朝云直接拔出了半截雪亮的绣春刀,寒光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抗旨?你敢抗令?我等锦衣卫,只听直属上官之令!再敢前行一步,休怪刀剑无眼!”那凛冽的杀气吓得宣旨太监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跑回宫里向皇帝哭诉去了。
“反了!反了!”李承昊闻报,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跳,“一个小小锦衣卫千户,竟敢如此藐视朕的旨意?夏守忠!”
“奴婢在!”夏守忠连忙躬身。
“你亲自去!带着朕的圣旨,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拦你上任!”
“奴婢遵旨!”
夏守忠深吸一口气,捧着圣旨,带着两名小太监,再次走出宫门。果然,依旧是江朝云,连同另一位被驱离出宫的高手,原内宫统领苏枕雪,并肩拦在宫门外。
“夏公公,还请止步。”苏枕雪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夏守忠强压怒气,展开圣旨:“苏统领,江千户!陛下有旨,命咱家接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尔等还不跪接圣旨,速速引咱家前往衙门?”
“哦?圣旨何在?”苏枕雪笑吟吟的问道。
“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以国祚永绥为念。今安国公兼锦衣卫指挥使李珩,统兵边陲,御虏扞疆,功勋卓着,然军务倥偬,恐难兼摄卫事。锦衣卫乃朕之耳目,职司缉捕、拱卫京畿,岂可一日无主?兹特命司礼监秉笔太监夏守忠,性敏忠谨,夙侍禁庭,洞悉机宜,堪膺斯任。即日起代行锦衣卫指挥使职,掌北镇抚司事,调遣缇骑,督察百官,其权秩与正使无异。李珩回朝之日,自当复还本职。所司宜体朕意,不得迟滞。钦此!”夏守忠赶紧展开圣旨当场开读,他以为,只要圣旨一下,苏枕雪等人就会对他唯命是从!
可站着听完圣旨的苏枕雪,只是微微躬身,语气却丝毫不软:“夏公公,非是我等抗旨。实在是指挥使大人离京时有令在先,宫禁安全为重。我等位卑职小,未得上峰明确指令,不敢擅专。若放公公出去,便是违背指挥使将令,此乃失职大罪!还请公公体谅,回转陛下,请陛下……请指挥使大人或陆副指挥使、梅同知下令,我等立刻放行。”这话说得恭敬,实则将皇帝的命令挡在了锦衣卫自身的体系之外。
“你……苏枕雪,你这是公然抗旨!”
“是又如何?”苏枕雪突然提高声音:“太祖皇帝早有遗令,任何人不得越过锦衣卫指挥使像锦衣卫下令!陛下一样不行!怎么?陛下带头抗旨不尊,我等做臣子的就不能上行下效?夏守忠!我苏枕雪这锦衣卫千户可以不当!可我也是安国公的妾!我夫君在外为了朝廷平叛,陛下就这般无端罢职?这让我等……心寒!这圣旨,老娘不尊!”
“不错!除非指挥使大人亲自下令,否则……这圣旨,进不得指挥使司!”
夏守忠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只得再次回宫禀报。
“锦衣卫这是铁了心,不让朕的旨意进锦衣卫的衙门,他们分明是抗旨!”李承昊彻底暴怒,他感觉自己的皇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羞辱,“好!好!朕看他们能硬到几时!夏守忠,朕赐你御用金牌!叶文鸾听令!”
“臣在!”禁军将军叶文鸾出列。
“你亲自带一队禁军,护送夏守忠前去宣旨上任!若再遇阻拦……以抗旨论处,格杀勿论!”皇帝的声音充满了杀机。
“臣……领旨!”叶文鸾心头一紧,但皇命难违。
宫门外,气氛更加紧张。叶文鸾率领五十名精锐禁军,护着手持圣旨和御牌的夏守忠,再次出现。
“陛下口谕,护送夏公公前往锦衣卫衙门宣旨!尔等还不让开!”叶文鸾硬着头皮上前喝道。
苏枕雪依旧那套说辞,躬身道:“叶将军,非是下官不肯。实在是职责所在,未得上峰命令,不敢放行。若强行通过,下官唯有背负抗旨之罪,以死谢罪了。”他将“抗旨”的罪名巧妙地揽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让叶文鸾无法立刻动手。
夏守忠忍无可忍,举起圣旨和御牌,尖声道:“圣旨在此!陛下御牌在此!如朕亲临!尔等还要抗旨不成?!”
一直冷眼旁观的江朝云,突然一步上前,竟一把从夏守忠手中夺过圣旨,看也不看,直接狠狠摔在了叶文鸾的胸前甲胄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朝云柳眉倒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叶文鸾!夏守忠!你们听好了!我再说一遍!锦衣卫,自上而下,只听从指挥使大人调遣!莫说你们拿着圣旨出来,便是陛下此刻亲临,站在这里,我等依旧不敢放行!此乃太祖高皇帝遗令!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唯指挥使之命是从!即便皇上,亦无权直接越过指挥使调动我等!除非皇上能让指挥使大人,或陆孤城副指挥使、指挥同知尚有道,亲自给我等下达命令!否则……今日恕难从命,即便血溅当场,也绝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