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牵红线牵到妖尊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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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百年的等待与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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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灵力,点在月老令上。她闭目凝神,将神念沉入令牌之中。首先,她客观地陈述了赵婉仪魂魄的状况——业力深重,正在血池地狱受刑,但已在得知真相后幡然悔悟。她强调了这份悔悟对于彻底了结这段跨越三百年的因果的重要性。

接着,她提到了王敬德。她没有透露自己与他深入交流的细节,只依据地府规则推断其因执念滞留,并指出,若能让这对因命运捉弄、因误会与仇恨隔绝了三百年的魂魄见上最后一面,亲口了却执念,将极大有利于二者顺利步入轮回,彻底化解这段纠缠不休的孽缘,符合天道循环与地府秩序稳定的根本利益。

她的话语通过神念传递,尽量简洁、清晰。

信息传递完毕,月老令恢复了沉寂。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的人总会懵个一会放空自己,等回过神来时感觉到秦越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移开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凌红云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想太多,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于是洗漱完之后也不管秦越愿不愿意就跑窗台上熟练的抱起了黑猫,然后塞进被子里,“睡觉~睡觉!……你好暖啊……”还是做为猫猫态的秦越好,自己想抱就抱,一点压力都没有,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而秦越开始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会,然后便也认命的窝在凌红云的身旁闭上了双眼。

月老令终于再次传来波动的时候凌红云正在和秦越吃着早餐。这一次,一段更加冰冷、更加正式,仿佛由无数规则条文凝聚而成的神念信息,直接映入她的脑海:

【月老殿·因果司复核决议:】

【关于柒柒叁号红娘凌红云所呈报「血婚之契」地府后续事宜,经核查,赵婉仪魂魄悔悟情况属实,王敬德魂魄滞留原因符合地府观测记录。】

【考量到此段因果牵扯深远,彻底化解有利于阴阳秩序,准予所请。】

【特批:于奈何桥畔,划定临时静默区,予王敬德、赵婉仪魂魄相见之机。时限:一炷阴香。】

【规则:壹、相见双方需保持一丈距离,不得逾越界限。贰、不得有任何形式干扰轮回秩序之行为。叁、红娘凌红云需全程在场监督,确保规则执行。若有违反,立即终止相见,相关魂魄加重刑罚,监督者同受责罚。】

【阴香及接引权限,已下发至你所在区域鬼差。即刻执行。】

成了!

凌红云心中先是一松,随即又绷紧起来。规则如此严苛,一丈距离,……这相见,恐怕比不见更加残忍。但,这已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她看向秦越,快速说道:“批复下来了,准许他们相见,但条件很严格。我需要再去地府一趟。”

秦越没理她继续吃着自己碗中的食物,只是尾巴尖几不可查地甩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但是房子周边的妖力屏障又再次出现。

凌红云不再耽搁,盘腿坐到沙发上,再次催动月老令。那枚幽紫色的符箓虚影重新浮现,只是这次光芒略显暗淡。她能感觉到,连续使用这种跨界权限,对她的灵力和月老令本身的负荷都不小。

神魂再次被熟悉的、冰冷的剥离感包裹。灰雾涌来,万鬼呜咽的风声再次灌入“耳”中。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更快地稳住了心神,只是紧握着秦越给的妖丹,依靠其中残留的温和妖力抵御着地府的阴寒侵蚀。

依旧是那条灰烬小路,两旁翻滚的暗灰色雾气中,扭曲的影子永无休止地挣扎、哭泣。接引她的,还是那位面容青白、眼窝是两个黑洞的鬼差。他沉默地出现,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阴影,手中的黑色锁链拖曳在地,留下淡淡的黑痕。

“权限确认。随我来。”鬼差干涩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寒暄,转身便走。

这一次,血池地狱的方向凌红云大概已经熟悉,但是再次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还是不是很舒服,还是正常的投胎之后比较好走,想着想着便也再次到了血池,她依旧穿着那身残破猩红的嫁衣。

“赵婉仪,起来吧,我申请了一次你与王敬德见面的机会,现在和我走吧……”看到被血池不断腐蚀的赵婉仪,凌红云不知道该怎么评断,只想叹气……

听到凌红云的话赵婉仪空洞的眼睛像是突然闪现了一丝的光彩,她慢慢地爬出了血池,然后看着自己的一点点的掉落,然后有些慌乱的想用破损的衣服遮着,她不想见王敬德的时候那么狼狈……

再次叹了口气“鬼差小哥,能不能帮个忙,让赵婉仪的身体能完整一些,人家是和那个在忘川边徘徊了三百年的情人见面,就是那个之前打了你们一次又一次,然后死不投胎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知道他的小情人那么苦,到时候又给你们继续再抗争几百年你们也是头疼不是。”记得之前从孟婆那边知道王敬德这个事情地府也是挺无奈的,都在盼着他赶紧走。所以想来这个鬼差小哥应该知道这么个事。

果然,那个完全没什么表情的鬼差抬起了手,向着赵婉仪不知道施了什么法,使得她被腐蚀的千疮百孔的身体一下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但是慢慢地将黑色的锁链套在了赵婉仪的手上,然后把另一头给了凌红云,自己继续在前面带路。

果然回到正常的轮回道之后好受很多,至少眼睛、鼻子和耳朵不会再受到那些受刑的鬼的折磨。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桥的轮廓。

那是一座横跨在无尽虚无之上的石桥,桥身古朴,透着万古沧桑的气息。桥下并非河水,而是翻滚不休的、混沌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因果线纠缠、断裂、又重连。那里是轮回的边界,是前世与来生的交汇点。

这便是奈何桥。

桥头,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身形挺拔,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沧桑。他穿着一身早已褪色、边缘破损的古式长衫,魂魄黯淡,仿佛风中残烛,正是王敬德。他并未被锁链束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望着桥的对面,那浑浊的、充斥着因果碎片的虚无,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他想见的人。另一个身影在鬼差正站在他身侧。

而指引凌红云鬼差在距离桥头尚有十余丈的地方停下,黑洞般的眼睛看向凌红云,干涩地道:“规则汝已知晓。阴香燃起,计时开始。一炷香尽,无论情形如何,皆需分离。”他抬手,一支细长的、颜色惨白如同骨殖的香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香的顶端自动点燃,冒出一缕极细的、带着奇异冷香的青烟。那烟雾笔直上升,在昏昧的地府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两位鬼差沉默地退到一旁,如同两座冰冷的石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王敬德就那样看着赵婉仪,看着他记忆里那个鲜活明媚的少女,如今变成了眼前这副被岁月、仇恨和痛苦折磨得形销骨立、魂体残破的模样。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试图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音节。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悔恨,三百年的刑罚,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重若千钧。

赵婉仪也看着他。最初的茫然过后,她认出了他。那个她爱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他看起来那么苍老,那么憔悴,魂体黯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唯有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这和她想象中那个负心薄幸、安享富贵荣华的王家二少爷,截然不同。

她以为再见他,自己会扑上去撕咬,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可真的见了,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并非作伪的痛苦,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意之下,那被埋葬得太深的、最初的心动与眷恋,如同溺水者抓住的一根稻草,微弱却顽强地浮了上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柱阴香在无声地燃烧,青烟袅袅,标记着飞速流逝的、残酷的时间。

凌红云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无声却激烈的情感冲撞,那跨越了生死与时光的沉重与悲哀。地府的阴风似乎都绕开了这片临时划出的静默区,不打扰这跨越了三百年的对峙。

终于,王敬德像是用尽了魂魄最后一丝力气,从那颤抖的唇齿间,挤出了三个破碎得几乎听不清的字:

“对……不起……婉……仪……”

声音干涩沙哑,轻若蚊蚋,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赵婉仪的魂魄深处。

她的魂体猛地一个踉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她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某种液体——并非血液,而是魂魄极度悲伤时凝聚出的、纯净的灵光泪滴。

“是……我……错了……”她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带着一种崩溃般的哭腔,“我……不该……不信你……不该……听信那道人的蛊惑……不该……害了那些孩子……更不该……用这诅咒……困住那么多无辜的人……”

她泣不成声,魂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明灭不定,那些伤痕仿佛也随之扭曲。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等……不值得你……受这些苦……”

王敬德拼命地摇头,他想靠近,想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想告诉她他从未忘记,想告诉她这三百年他每一刻都在悔恨的烈焰中煎熬。但他的脚步刚微微一动,旁边鬼差冰冷的目光便如同实质的锁链,将他牢牢定在原地。他只能死死地攥紧拳头,魂体因压抑而剧烈颤抖,用那双盛满了无尽痛苦与哀求的眼睛,贪婪地、绝望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连同这份迟来的忏悔,一同刻印进永恒。

赵婉仪也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痛,那深可见骨的悔,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爱。三百年的坚冰,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恨意消散,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酸楚、悔恨,以及那被仇恨掩埋了太久、早已变了模样的……爱。

够了。真的够了。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怨毒不甘,在这跨越了生死与时光的、饱含泪水的对视中,在这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和“我错了”之间,终于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王敬德的魂魄,那积累了三百年的沉重执念,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开始变得通透、轻盈,散发出一种平和而宁静的光芒。他脸上那深刻的痛苦与卑微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与解脱。他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赵婉仪一眼,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印记带入轮回。然后,他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转过身,不再回头,步履平稳地,向着奈何桥另一端那代表着未知与新生的轮回迷雾走去。他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彻底融入了那片混沌的光芒之中,消失不见。

赵婉仪痴痴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唯有眼中不断滑落的灵光泪滴,证明着她内心的悲痛。直到王敬德的魂魄彻底消失在轮回深处,她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地、朝着鬼差的方向,屈膝跪伏了下去。

“罪魂赵婉仪……”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自知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不敢奢求宽宥,甘愿重返血池地狱,承受未尽酷刑,直至罪业洗净……只求……刑满之后,能得一机会,再入轮回……”

引领她的鬼吏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缠绕着黑色雾气的锁链,轻轻碰了碰她的魂体。赵婉仪顺从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凌红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释然,有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新生的平静。然后,她默默地跟着鬼吏,再次走向地府深处,走向那片暗红色的、充满了痛苦与惩罚的血池。

凌红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场跨越三百年的爱恨情仇,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落幕。有情人未能携手,只能在轮回门前,道一句迟到太久的抱歉与原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刻骨铭心。赵婉仪为自己疯狂的选择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而王晚和赵峥,终于挣脱了枷锁,获得了新生。

那柱惨白的阴香,恰在此刻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入地府的空气中。

身边不知道何时来了个新鬼差提醒道:“时辰已到。柒柒叁号红娘,汝可返回阳间了。”

凌红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奈何桥头,以及桥下翻滚不休的因果混沌。她握紧了手中的妖丹,感受着那一点点残存的暖意,转身,跟着鬼差,踏上了返回的路。

地府的阴风依旧刺骨,忘川河的呜咽永恒不绝。

她的任务,关于《血婚之契》最核心、最沉重的部分,终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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