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亿？”
李卫东身后的秘书手一抖，记录会议要点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痕。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那不是十万，不是一百万，而是十个亿的现金。
这个数字，足以在海城最中心的地段，再建起一栋地标性的摩天大楼。
现在，这个年轻人，只是为了一个名字的冠名权，就开出了如此天价。
李卫东脸上的恳切表情凝固了，他花了足足五秒钟才消化掉这个信息。他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开口：“王校长，这个……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
“多吗？”王谦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李市长，海城职业技术学院，是我个人全资控股的私立教育机构。从法律上讲，它是一份私产。冠名权，是这份资产最重要的无形价值之一。”
他顿了顿，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十个亿，买下海城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最重要的城市名片，以及一张直通国家最高层科技圈的入场券。我认为，这个价格，很公道。”
跟在李卫东身边的一位副市长，主管文教工作，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带着几分说教的意味：“王校长，话不能这么说。支持地方发展，是每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你们学校坐落在海城，享受着海城的资源，为城市做贡献，也是应有之义嘛！”
王谦的视线转向他，没有任何温度。
“这位领导，请问，在我接手这所学校之前，它濒临倒闭，市里给过一分钱的补贴吗？在我自筹资金搞基建，为国家培养人才的时候，市里批过一块优惠用地的指标吗？”
一连两个问题，让那位副市长张口结舌，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我的学校，没向海城要过一分钱，没要过一项政策。我用我自己的钱，把它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你们想用‘社会责任’这四个字，就拿走它最有价值的东西？”王谦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
李卫东摆了摆手，示意那位副市长坐下。他知道，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谈情怀、谈大局，是行不通的。对方的思维模式，是纯粹的、冷酷的商业逻辑。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重新挤出笑容，但显得有些勉强。
“王校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十个亿，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需要回去，召开紧急会议。请你等我的消息。”
“可以。”王谦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李卫东带着一行人，快步离开了办公室。他们来时意气风发，走时，每个人的背影都透着一股沉重。
……
一个小时后。
海城市府大楼，一号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市里的核心领导层。
李卫东将情况简单介绍完毕，会议室内便炸开了锅。
“简直是胡闹！敲诈！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说话的是财政局的一把手，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局长，他激动地拍着桌子，满脸通红。
“十个亿！同志们，十个亿！我们全市一年的教育总投入才多少？他一个民办学校，张口就要十个亿的冠名费？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海城市政府会成为全国的笑话！”
“我同意老张的意见。”另一位常委附和道，“这笔钱要是批了，审计怎么过？纪委怎么看？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我们拿纳税人的钱，去讨好一个资本家！”
反对的声音如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李卫东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等到会议室里的声浪稍稍平息，他才抬起头，环视众人。
“都说完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财政局长老张梗着脖子：“李市长，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开这个口子！”
“原则？”李卫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丢在会议桌的中央。
“这是神州航空发动机集团，跟海城职业技术学院签订的合作协议复印件。项目内容，下一代航空发动机核心组件联合研发。项目前期资金，二十亿。知识产权，学校占51%。”
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现在，我问问大家。一个能主导下一代航空发动机研发的机构，一个让神州航发这种国之重器都要让出控股权的学校，它的冠名权，值不值十个亿？”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刚才还激烈反对的几个人，此刻都低下了头，看着那份文件复印件，说不出话来。
航空发动机意味着什么，在座的都清楚。
那是一个国家工业皇冠上的明珠。
“这……这只是一个项目，偶然性太大了！”财政局长老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偶然？”李卫东冷笑一声，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应用物理评论快报》，作者张磊，海城职院大二学生。论文解决了超高速飞行器涂层材料难题，军方评估，价值等同于让我们相关领域的研究，提前五年。”
“啪！”
李卫东将最后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军方内部对海城职业技术学院的关注等级评估密函。上面的定性是，‘国家级战略人才培养基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各位，我们讨论的，不是给一个学校冠名的问题！我们讨论的是，要不要把一个‘国家级战略资产’，用‘海城’这两个字，死死地捆在我们自己的战车上！”
“十个亿，就能买来这一切！在我看来，这笔买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李卫东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他扫视着全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提议，立刻召开会，就‘支付海城职业技术学院十亿冠名基金’一事，进行投票表决。”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的话。
“我，李卫东，以我的政治生涯作为担保。”
“今天这个钱，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