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冠宇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湖心，整个包厢的喧闹都为之一滞，涟漪的中心，就是江宇。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戏谑，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也带着几分同情。
陈大卫的脸色已经涨红，他猛地站起身，刚要说话，却被江宇在桌下按住了手。
江宇冲他摇了摇头。
郑冠宇见江宇迟迟不答，只当他是被自己的财力震慑住了，心底的屈辱感瞬间被巨大的优越感所取代。
他笑得愈发张扬，举着那块金表，对着满桌同学高声宣布。
“我这块劳力士日志型，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花了五万多！”
五万多！
这个数字让包厢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对这些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来说，这相当于小半年的工资了，就这么戴在手腕上。
“我去，五万多买块表，冠宇哥牛逼！”
“这就是差距啊，我们还在为几千块的房租发愁，人家一块表就顶我们一年生活费了。”
几个女同学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星星，再看向郑冠宇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宋飞鹏更是马屁拍得震天响：“什么叫年轻有为？这就是！咱们还在起跑线上，冠宇哥已经到终点了！”
一片吹捧声中，郑冠宇感觉自己在柳楠楠那里丢掉的面子，全都回来了。
他重新将矛头对准了那个沉默的靶子。
他走到江宇面前，俯下身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
“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尖锐的恶意。
“也对，你这种人，一辈子也戴不起这种东西。”
“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什么叫身份。”
全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没人出来打圆场。
就连陈大卫，此刻也只能气得嘴唇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郑冠宇说的是事实。
江宇的家境，在大学里就不是秘密。
就在郑冠宇以为江宇会这样一直沉默到最后，任由他羞辱的时候。
江宇终于动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然后，他开口了。
一句淡淡的话，飘散在安静的空气里。
“五万的表，确实……不算贵。”
什么？
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牡丹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郑冠宇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盯着江宇，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你说什么？”
江宇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说，五万块的表，真的不算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疯了吧？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装什么啊，被人逼到份上了，开始说胡话了？”
“完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郑冠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觉得江宇这是在公然挑衅他，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嘴硬。
“好，好一个不算贵！”郑冠宇怒极反笑，“那你倒是拿块‘贵的’出来，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开开眼啊！”
宋飞鹏立刻跟上：“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拿出来看看！”
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看戏变成了审视。
柳楠楠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双清亮的眼眸落在江宇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她也不明白，江宇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宇没有半点局促。
他甚至还笑了笑。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那只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块表。
那块表没有郑冠宇的劳力士那么金光闪闪，表盘是深邃的蓝色，上面布满了繁复而精密的指针和刻度，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低调而神秘的光泽。
大部分人看不懂那是什么。
只觉得那块表的设计，比劳力士复杂了无数倍，充满了机械的美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贵气。
郑冠宇也愣住了。
他没见过这个牌子，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好像不简单。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平时默默无闻的男同学，突然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他指着江宇的手腕，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是……百达翡丽？！”
百达翡丽？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包厢里轰然炸开。
满桌同学，就算再不懂表，也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世界第一的钟表之王！
“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戴得起百达翡丽？”
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江宇手腕上那块低调而奢华的腕表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郑冠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呆滞了足足三秒钟，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百达翡丽？
就凭江宇？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他猛地掐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下一秒，一阵夸张的爆笑声从他嘴里迸发出来，打破了死寂。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百达翡丽？”
他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宇，你他妈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劳力士吗？”
他指着江宇，对着全场人大声喊道：“你们还真信了？就凭他？一个臭打工的，买得起百达翡丽？”
“这他妈就是个地摊上几十块买的高仿货！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
那可是百达翡丽。
最便宜的入门款都要十几万，江宇手上那块看起来那么复杂，天知道要多少钱。
这根本不现实。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买得起。”
“原来是假货，吓我一跳。”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戴个假表来装逼，还装得这么理直气壮。”
风向瞬间逆转。
刚刚还震惊的同学们，此刻都换上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郑冠宇重新找回了掌控全场的感觉，他走到江宇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把这个场子彻底找回来，把江宇踩进泥里。
“江宇，我再给你个机会。”
郑冠宇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残忍。
“现在，你跪下给我道个歉，承认这表是假的，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江宇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种平静，彻底激怒了郑冠宇。
“好！有种！”
郑冠宇咬着牙，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今天，就在这儿，当着所有同学的面！”
他指着江宇手上的表。
“我们就赌这块表的真假！”
“如果这表是真的，”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我郑冠宇，当众跪下，绕着这张桌子学三声狗叫！”
全场哗然！
这赌注太大了！
“但如果这表是假的！”郑冠宇的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快意。
“你江宇，不仅要承担今晚饭店所有的消费，还要跪在这里，给我磕三个响头，大声说你是废物！”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郑冠宇这狠辣的赌约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脸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羞辱。
陈大卫急得满头大汗，就想冲上去把江宇拉走。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郑冠宇身边的宋飞鹏，突然站了出来。
他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专家的口吻说道。
“冠宇哥，各位同学，大家先别急。”
“我对名表，正好有那么一点点研究。”
宋飞鹏得意地挺起胸膛。
“这块表的真假，不如就让我来为大家验一验，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