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的号角还在响,三声连鸣,急促而低沉。艾琳的剑尖仍抵在银盔将领的咽喉上,血珠顺着剑刃滑落,在焦土上砸出一个小坑。她没有动,脚下的手腕被她踩得死死的,对方挣扎不得。
周围的骑兵没有冲上来,也没有后退。他们围成半圆,战马不安地踏着前蹄,鼻孔喷出白气。有人握紧了长矛,有人盯着倒在地上的指挥官,眼神里有怒意,也有迟疑。
艾琳抬眼扫过他们,声音不高,却穿透了风声:“你们的指挥官已经输了。现在冲上来,也只是送死。”
没有人回答。但有三名骑兵松了缰绳,马头微微偏转,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调头。
就在这时,艾琳猛然抬剑,一记斜劈斩下。金属撞击声刺耳响起,敌将佩剑的护手应声断裂,飞出去几尺远,落在灰烬里。
她立刻高喝:“谁愿为主殉葬?!”
这一声像刀劈开空气。几名骑兵明显一震,其中一人甚至拉住了马缰往后退了半步。阵型裂开了一个口子。
艾琳抓住机会,旋身大喊:“弓手集火右翼!长矛组前压!”
命令一出,后排四名弓手立刻转向右侧,搭箭拉弦,齐射三轮。箭矢如雨落下,逼得那侧骑兵慌忙举盾格挡。两匹马中箭受惊,原地打转,撞乱了同伴的站位。
同时,六名长矛兵并肩向前推进五步,盾牌贴盾牌,矛尖对外,形成一道移动的墙。骑兵想重新列阵,却被这股压力硬生生推了回去。
局势开始倾斜。
一名骑兵怒吼一声,举起长矛朝艾琳投来。矛影破空,直取胸口。艾琳侧身避过,矛杆擦着她的左臂划过,钉入地面颤动不止。
这不是试探了。这是要杀她。
艾琳眼神一冷,回头下令:“保持防线,别让他们散开!”
话音未落,那群骑兵已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同时发动冲锋。马蹄翻起黑土,尘烟腾起。他们不再讲究阵型,只求用速度撕开口子。
“稳住!”艾琳站在阵眼,双手握剑。
第一波冲击撞上盾墙。战马嘶鸣,前蹄扬起,被拒马和长矛逼停。弓手趁机放箭,两名骑手被射中肩背,惨叫着摔下马。
但左侧出现破绽。
一名亲卫为挡住突进的骑兵,用身体撞向马头。战马受惊侧翻,将他压在地上。另一名敌骑趁机挥刀,长矛贯穿了他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衣甲。
艾琳看见了。她怒吼一声,跃出阵列。
剑光一闪,格开劈来的弯刀。她顺势转身,一脚踹中马腹。战马吃痛侧跳,骑手失去平衡。她再上前一步,剑锋横切,敌人喉咙喷血,栽落尘埃。
她没停。拔出腰间短匕,反手掷出。匕首钉入另一名骑兵大腿,那人惨叫松缰,跌下马背。
周围士兵见主帅亲战,士气大振。一名长矛兵怒吼着顶上缺口,用枪杆扫倒敌人。弓手连续放箭,压制右侧攻势。
艾琳退回阵中,右臂传来一阵剧痛。旧伤崩裂了,血正从袖口渗出。她不管,只把剑换到左手,继续指挥。
“补位!封线!别让他们靠近弓手!”
防线再次稳固。
可敌人还没放弃。剩下的十多名骑兵聚在一起,不再分散。他们收拢阵型,准备最后一搏。
艾琳知道,这一波要是挡不住,就会被冲破。
果然,下一刻,那群骑兵齐声呐喊,策马直冲中央。这次是亡命冲锋,不为破阵,只为杀她。
战马奔腾,地面震动。尘土飞扬,遮住视线。
艾琳站在最前方,没有后退。
“等他们靠近!”她大喊。
盾兵蹲下,长矛斜插。弓手压低身体,箭尖对准马首。
三十步——
二十步——
十五步——
“放!”
箭雨齐发。正面三匹马当场倒地,尸体绊住后方。左侧一组刚冲近,就被长矛刺穿马胸,人马俱翻。右侧两人试图绕后,却被早有准备的士兵用火把逼退,战马受惊乱窜,撞进己方队伍。
冲锋瓦解。
只剩一人还在冲。
那是刚才偷袭亲卫的骑兵。他从后方绕出,手持长矛,直取艾琳背后。
艾琳察觉风声,猛地转身。但她动作慢了半拍,矛尖已逼近脊背。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短斧飞出,正中马颈。战马哀鸣跪倒,将骑手甩出数米远。那人挣扎着想爬起,被两名士兵扑上去按住。
战场安静了一瞬。
残余的骑兵看着倒地的同伴,又看看艾琳。他们身上带伤,马匹疲惫,武器残缺。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有人扔下了长矛。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最后,七八名骑兵勒马后退,摘下头盔,低头不语。没人投降,也没人再战。
艾琳喘着气,右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她走过去,一脚踢开地上的一柄弯刀,然后抬头看向东岭方向。
烟尘未起。号角声也停了。
主力还没到。时间还够。
她抬起左手,吹响哨音——短促两声,接着三声低鸣。
这是集结信号。
山谷另一侧很快有了回应。脚步声由远及近,尘土扬起。前方佯攻部队回来了。他们踏过燃烧的车架,穿过浓烟,迅速冲入战场。
南北夹击之势形成。
艾琳率部迎上前军。两支队伍汇合,长矛交错,封锁所有退路。弓手登上高坡,居高瞄准残存的补给步兵。那些人原本还想抢救未燃的货车,此刻见大势已去,纷纷丢下工具,抱头蹲地。
补给队伍彻底陷入重围。
艾琳站在火光前,全身浴血。披风烧去一角,右臂伤口不断渗血,但她站得笔直。她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敌军,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
“准备——夺物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