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的挣扎。”哈迪尔的声音依旧平淡，他抬起一只手挡下了李临安的攻击。
指尖萦绕着令人心悸的淡金色光芒，那光芒中仿佛蕴含着律法与规则的碎片，缓缓指向李临安。“你的‘死气’，归我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骤然传来，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针对李临安存在的本质！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甚至灵魂都开始震荡，仿佛要被从这具躯壳中硬生生剥离出去，融入哈迪尔掌心那团光芒之中。
“不……！”徐舜哲发出嘶哑的低吼，灵虚之体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与周遭的戒力序列产生着冲突。
但这种冲突，在哈迪尔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个被他忽略的、源自崈御师爷点拨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无法掌控序，却可感知序，甚至...以身之‘虚’，引动其序之‘乱’。”
“你的身体就像一块奇特的‘灵石’，不蓄水，却能影响水流的方向和速度。”
于是，将这“虚”不再视为被动的影响，而是主动的……“拒绝”呢？
拒绝一切秩序的融入，拒绝一切能量的通行！以自身之“无”，在这充满“序”的世界里，划下一道绝对的“真空”！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剥离的意图，反而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对自身“空无”本质的认知，凝聚到了极致。
他不再去想如何干扰哈迪尔的力量，不再去思考如何逃脱。
他只是纯粹地、彻底地，“存在”于此，作为一个与万物能量序列背道而驰的“异数”而存在。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于能量层面的、极其沉闷的异响，以徐舜哲为中心，骤然爆发！
没有光芒，没有冲击波，气浪奔涌。
但哈迪尔指尖那稳定运行的淡金色光芒，猛地一颤，如同精密的齿轮卡入了坚不可摧的异物，流畅的运转瞬间被打断！
那针对徐舜哲本质的剥离之力，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隔绝的墙壁，戛然而止！
更令人惊异的是，以徐舜哲为圆心，半径约三米范围内，所有稳定运行的戒力流光、设备符文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乃至空气中弥漫的细微能量粒子，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不是被驱散，不是被扰乱，而是......“失效”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这个小小的区域内，强行抹去了“能量运转”这一规则本身！
哈迪尔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那双洞悉规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这是......‘规则否定’的雏形？不......并非主动否定，而是以其存在之‘绝对虚寂’，被动引发的‘法则排斥’......有趣！太有趣了！”
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狂热的探究欲，“你的价值，远超预期！”
而此刻的徐舜哲，却处于一种极其奇妙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黑洞，不吞噬物质，却“吞噬”着一切试图作用于其上的能量规则。
这与自己曾经使用银针使其将周围灵力为己所用的感觉与众不同。
他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能量，视野范围内，哈迪尔那威严的身影似乎也扭曲模糊起来，仿佛隔着一层不断荡漾的“虚无”之水。
“舜哲！就是现在！”徐顺哲嘶哑的喊声穿透了那种奇异的隔绝感，带着决绝。
徐舜哲回神，只见徐顺哲不知何时已冲到了那中央控制晶柱的基座前，他竟直接用自己的左手——那烙印着圣痕的手臂，狠狠按在了能量流转最密集的节点上！
他咆哮着，他左臂的圣痕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灼热，而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波动，强行冲击着戒律核心的稳定序列！
他燃烧自己，硬抗神的天罚，以此为代价，进行最后、最直接的干扰！
“蠢货。”哈迪尔冷哼一声，似乎对徐顺哲的自杀行为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了状态奇异的徐舜哲，抬手欲要再次动作。
然而，徐顺哲这不顾一切的举动，结合徐舜哲无意中创造的“绝对虚寂”领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副机房内，那庞大的、遵循严密“序”运行的能量流，先是被徐舜哲的“虚寂”领域强行抑制了局部运转，紧接着又被徐顺哲以同源圣痕进行的自毁式冲击猛地搅乱！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中央控制晶柱上，一道清晰的裂纹蔓延开来！整个房间的灯光疯狂闪烁，能量嗡鸣声变得尖锐而混乱！
墙壁上、地面上流转的符文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临安！”徐舜哲强忍着精神，大喊一声。
一直蓄势待发，尽管受伤但始终在寻找机会的李临安，眼中灰白色光芒大盛。
他并没有攻击哈迪尔，而是身形如电，直扑那出现裂纹的控制晶柱！
他将残存的诡力尽数凝聚于指尖，那灰黑色的气息不再试图侵蚀，而是高度压缩，带着极致的穿透与破坏力，狠狠点向晶柱裂纹的核心！
哈迪尔似乎终于被这一连串的意外激怒。
他不再从容，袖袍一挥，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的戒力洪流，如同金色的海啸，就要将整个设备间淹没，将这三个不断制造麻烦的“虫子”彻底碾碎。
但就在这戒力洪流即将触碰到徐舜哲的“虚寂”领域边缘时，异变再生！
徐舜哲那维持着的“绝对虚寂”领域，在与这远超之前强度的戒力接触的瞬间，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不再是单纯的排斥和失效，而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反弹”！
就像平静的水面被巨石砸入，必然会激起水花。
徐舜哲的“虚寂”领域，此刻就像那被强行压迫的水面，将哈迪尔那磅礴戒力的一部分“序”，以扭曲、混乱的形式，猛地反弹了回去！
虽然这反弹的力量相对于哈迪尔的戒力洪流来说微不足道，但却像是一根恰到好处的杠杆，撬动了本就因核心受损而变得不稳定的整个副机房能量系统！
轰隆隆——！
更大的爆炸声从晶柱基座下方传来，炽白的电蛇四处乱窜，数个辅助能量单元过载爆裂，浓烟和火光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教堂地下区域都似乎随之震动！
“走！”徐顺哲咳着血，一把拉住因精神透支而摇摇欲坠的徐舜哲，朝着他们来时计划好的撤离通道冲去。
李临安紧随其后，顺手甩出几道诡力符箓，制造出更多的烟雾和能量乱流，阻碍视线。
随即将他们拦在周围，激活传送符箓，一阵八级阴阳图显现，顷刻之间三人在此消失不见。
哈迪尔立于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浓烟之中，金色的戒力在他周身形成护罩，将所有爆炸的余波隔绝在外。
他并没有立刻追击。
他看着徐舜哲等人逃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彻底瘫痪、火花四溅的副机房核心，脸上那细微的波动已经平复，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徐舜哲“灵虚”体质的近距离观测和刺激，所收集到的数据，远超预期。
那短暂的“规则排斥”现象，更是意外之喜。
这远比单纯剥离他的本质更有价值。有了这些数据，08号的“完美”将更进一步。
至于被破坏的副机房，以及逃掉的几只老鼠......无伤大雅。
宗教竞争日即将开始，他们逃不出布达佩斯，更逃不出他的掌心。
因为一开始，关于暗蚀残烬与圣光结合的进度早已完成。
要说能打破常规，那位出乎意料的东方老者可谓是给他点拨。
一切，都仍在计划之中，并超额完成。
哈迪尔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缕极其微弱的、仿佛透明涟漪般的“痕迹”正在缓缓消散，那是他刚才在徐舜哲施展能力时，悄然截留下的一丝“灵虚”余韵。
“本体……果然蕴藏着复制体无法企及的‘可能性’。”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若是如此，仪式，将会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