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再回楼座无虚席，蒸笼里的热气裹着水煮鱼的鲜麻、回锅肉的焦香，漫满整个大厅。
正月初一的日子，不少家庭趁着假期出来聚餐，大人的谈笑声、小孩的嬉闹声混着碗筷碰撞声，热闹又喜庆。
强子、虎子、老黑三人揣着心思走进来，刻意选了张靠近大厅中央的桌子，这里人多眼杂，闹起来更能搅乱局面。
他们点了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和一盘夫妻肺片，叫了两瓶啤酒，慢悠悠喝着。
手指却时不时摩挲着袖口，眼神扫来扫去，装作闲聊，实则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吃了约莫四十分钟，三人面前的啤酒喝了大半，菜也动了小半。
周围的客人依旧吃得热络，服务员们穿梭上菜，忙得脚不沾地。
强子用胳膊肘碰了碰虎子，虎子会意，端起啤酒杯抿了一口。
另一只手悄悄伸进袖口，捻出三只事先备好的死苍蝇。
趁着低头夹菜的动作掩护，指尖一弹，飞快丢进面前那盘没怎么动的鱼香肉丝里。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邻桌正给孩子夹菜的大妈都没察觉，只瞥见他低头扒拉了两下盘子。
刚丢完，强子猛地“啪”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啤酒瓶“哐当”晃了晃，泡沫都溢了出来。
“老板，给我滚出来。”他扯着嗓子吼道，声音粗哑又刺耳，直接盖过了周围的谈笑声，“这他妈什么破菜？全是苍蝇，你们是想毒死人吗？”
周围瞬间陷入死寂，所有目光“唰”地一下聚焦过来。
邻桌一桌全家聚餐的客人停下了筷子，孩子吓得往爸爸怀里缩了缩。
斜对面一桌朋友小聚的年轻人放下了酒杯，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靠墙角的几位老人皱着眉，放下碗筷小声议论起来。
离得最近的一桌，夫妻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女的轻轻蹙着眉，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负责这片区的服务员小李赶紧快步跑过来，脸上堆着客气又慌乱的笑：“几位先生，别激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后厨卫生抓得很严，不可能有苍蝇的。”
“误会？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强子指着鱼香肉丝，语气冲得像要吃人。
老黑立刻配合着，拿起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故意把三只苍蝇挑到盘子边缘，摆得明明白白。
还夸张地皱起脸，捂着嘴干呕：“呕——刚吃两口就嚼到这玩意儿，黏糊糊的，恶心死了，花着钱来遭罪，你们这店也太黑心了吧？”
虎子跟着“腾”地站起身，一脚轻轻踹在桌腿上，“咚”的一声闷响，吓得旁边桌的孩子“哇”地哭了。
他故意提高音量，朝着周围的客人嚷嚷：“大家都来看看啊，这菜里全是苍蝇，谁知道还有什么脏东西，这卫生条件，吃坏肚子怎么办？可别在这儿吃了，小心坑了自己。”
这话一出，不少客人顿时慌了神，有人赶紧放下筷子，皱着眉往后撤了撤。
还有人小声嘀咕抱怨：“怎么这么不卫生？早知道换家店了”
“看着挺干净的，没想到这么坑”。
“大家别被他们骗了。”小李急得脸都红了，额头上冒出了汗，赶紧解释，“我们每天早上都消毒，食材都是当天从菜市场新鲜采购的，炒之前都会仔细挑拣，绝对不可能有苍蝇。”
“你放屁。”强子瞪着他，伸手就要去推小李的肩膀，“苍蝇就在这儿摆着，你还想抵赖？今天不赔钱、不道歉，这店就别想开下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掀桌子。
就在这时，二楼休息室的门开了。
高晋正独自泡着茶，听到楼下的喧哗、桌椅碰撞声还有客人的议论声，放下茶杯起身，快步下楼。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神色平静，步伐沉稳，走到桌前，没理会强子的叫嚣，反而俯身仔细打量起那盘鱼香肉丝。
三只苍蝇翅膀干爽，身上没沾半点热油，甚至还带着点布料的纤维。
跟满盘油亮、还冒着热气的菜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是后放进去的。
“几位，”高晋直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苍蝇没被油浸透，也没被热气熏软，连酱汁都没沾多少。
要是真炒在菜里，早该嵌在肉丝里或者裹满油汁，怎么会这么干净？”
强子三人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强子还想硬着头皮狡辩：“你胡说，我吃着吃着就发现了，谁知道你们怎么炒的，说不定是炒完之后落进去的，那也是你们的责任。”
“是不是我们的责任，等公安来了自然能说清。”高晋眼神一沉，冲旁边的小李吩咐，“去前台报警，说有人蓄意伪造食品安全问题，煽动客人，扰乱经营秩序。”
小李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前台跑。
强子三人见状彻底慌了神，互相递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
老黑悄悄拉了拉强子的衣角，小声说：“要不……我们先撤吧？”
强子咬了咬牙，还想再撑一下，可看到周围客人投来的怀疑目光。
又想到“报警”“公安”两个字，他的心里顿时没了底。
周围的客人也慢慢反应过来，有人小声说：“这么一看，那苍蝇确实有点不对劲，太干净了”
“是啊，炒过的菜那么热，苍蝇早该烤干了，怎么还这么完整”
“说不定真是他们自己放进去的，想讹钱？”
强子咬了咬牙，知道再耗下去没好果子，也顾不上再装腔作势，一把推开面前的椅子就要往外走。
虎子和老黑紧随其后，脚步慌乱，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地方。
可刚走到大厅中央，门口的保安已经闻声堵了上来。
两个保安身材高大，稳稳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几位先生，报警了就别急着走，等公安来核实清楚再说。”保安语气严肃，伸手拦住了强子的胳膊。
“让开，关你们屁事。”强子急红了眼，伸手就想推开保安，力道又急又猛。
另一个保安立刻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牢牢按住。
虎子想从旁边绕过去，被保安伸脚挡住，老黑想上前帮忙，却被保安冷冷瞪了一眼，吓得缩回了手。
三人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却怎么也挣不开保安的阻拦。
强子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伸手去掰保安的手指，虎子则抬脚想踹。
却被保安侧身躲开，还顺势推了他一把，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周围的客人都停下了议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有人面露鄙夷，有人小声感叹：“这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不然跑什么？”
“肯定是讹钱不成想溜。”
强子三人被保安看得死死的，挣扎了半天也没挪动半步，脸色从通红憋得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