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庄园。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精心布置的宴会厅内。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几乎汇聚了整个上流社会的名流。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今天的主角并非仅仅是乔家四小姐,更是那悬而未决的“新郎”身份,以及围绕在她身边那几位顶尖男人之间,无声的硝烟。
乔眠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珍珠白色鱼尾礼服,裙摆缀满细碎的钻石,行走间流光溢彩。
墨发高高挽起,露出优美如天鹅的脖颈,脸上妆容精致,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比平日更加摄人心魄。
她站在宴会厅中央,如同一个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却无人敢轻易上前搭讪。
因为她的周围,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气场强大的真空地带。
谢时泽一身深蓝色丝绒西装,衬得他矜贵慵懒,桃花眼含着惯有的浅笑,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乔眠身上。
陆行俞依旧是炭灰色高定西装,冷峻禁欲,他站在稍远一些的窗边,浅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场中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时,指尖会微微收紧。
池野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红色狼尾发束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那道浅疤,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毫不掩饰地盯着乔眠,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却又因这正式场合而强行压抑,显得更加危险。
沈景辞一身月白色中式立领西装,清隽温润,他并未刻意靠近,只是与几位相熟的长辈低声交谈,极黑的眼眸偶尔抬起,望向乔眠时,里面是沉淀的温柔与势在必得的沉静。
陆澈穿着与那天在谢氏会议室相似的深蓝色西装,栗色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暖棕色的眼眸里,曾经的青涩被一种初现的沉稳取代。
他站在离乔眠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似在与旁人说话,注意力却全在中心那人身上。
段云珩则选了一身烟灰色的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姿清瘦颀长,他安静地待在角落,丹凤眼微垂,眼尾的泪痣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易碎又勾人的疏离感,仿佛与周遭的热闹隔绝。
而顾怀瑾,直到宴会即将正式开始前,才姗姗来迟。
他依旧是一身无可挑剔的深灰色条纹西装,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面容沉稳完美,步伐从容。
他并未看向任何人,目光径直落在乔眠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是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气氛,在司仪走上台,准备宣布订婚宴正式开始时,达到了一个微妙的顶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就在司仪拿起话筒,即将开口的瞬间——
“等一下。”
一道低沉冷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细微的嘈杂,响彻在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陆行俞身上。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迈着沉稳的步伐,从窗边走向宴会厅中央,走向那个光芒万丈的乔眠。
浅灰色的眼眸只锁定她一人。
他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站定,挺拔的身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力,回荡在寂静的宴会厅里。
“乔眠,”他唤她的全名,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反驳的力量,“玩够了,就回到我身边。”
陆行俞的声音如同冰层断裂,清晰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宴会厅。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位向来以冷静自持着称的陆氏总裁,此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让这场吸引了全城瞩目的订婚宴变成“闹剧”。
乔眠站在光芒中央,珍珠白的礼服让她像一朵不可攀折的冰雪之花。
她并没有因为陆行俞的突然发难而露出丝毫慌乱,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他走近,看着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宣告结束。
直到他话音落下,场内落针可闻。
乔眠看着陆行俞那双沉淀着太多未明情绪的浅灰色眼眸,那里有她熟悉的掌控欲,有不容置疑的笃定,甚至……有一丝被她逼到悬崖边缘后,终于不再掩饰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是一种基于绝对了解和某种扭曲信任的、近乎偏执的认定——认定她最终会属于他。
乔眠开口,嗓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并非全然的无动于衷:
“行俞哥哥的底牌……是什么?”
“是觉得我一定会听你的?”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神色各异的男人们,最后落回陆行俞紧绷的俊脸上,语气轻缓,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还是觉得……他们都不配?”
陆行俞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她站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也清醒得令人心惊。
她没有被他的气势慑住,反而冷静地反问他的底气。
他下颌线绷得更紧,浅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更为复杂的浪潮。
那里面有被质疑的不悦,是一种更加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疯狂滋长。
陆行俞的沉默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浅灰色的眼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与乔眠之间最后的那点距离,两人近得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的底牌……”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
“是我能完全接受,你身边所有男人的存在。”
这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宴会厅里炸开。
人群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行俞。
乔眠的狐狸眼也微微睁大了一丝,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这个答案,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陆行俞无视了所有的震惊与议论,他的目光只牢牢锁着乔眠,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不是容忍,不是妥协,”他清晰地纠正,语气平静得可怕,“是接受。”
“我接受他们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接受你享受他们的追逐和讨好,接受你或许……会对他们中的某一个,偶尔给予一点特别的关注。”
陆行俞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也砸在乔眠的认知上。
“因为我很清楚,无论你身边有多少人,无论这场游戏你玩得多尽兴……”
他微微俯身,目光直直望进乔眠眼底,那里面是洞悉一切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最终能完全接纳你所有面目,包括你的玩弄、你的残忍、你的随心所欲,并且有能力、有资格一直站在你身边,陪你玩到最后的人……”
“只有我。”
他微微抬手,指尖并未触碰到她,只是隔空,轻轻拂过她脸颊的轮廓,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与绝对的占有。
“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绝对自由,因为他们都妄想独占。”
“而我能。”
“这就是我的底牌。”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陆行俞这番惊世骇俗的宣言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让步或深情,这是一种基于极度自信和清醒认知下的、近乎变态的包容与掌控。
他不要她改变,他接受她的全部,包括她的“滥情”与“残忍”,因为他笃定自己才是那个能驾驭她这阵风,并能陪她吹到最后的唯一人选。
乔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片为她融化的冰海之下,深藏的疯狂与笃定。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未等乔眠回应,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陆总这番高论,听着真是感人肺腑。”
谢时泽不知何时已踱步上前,烟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修长如玉。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无可挑剔的浅笑,只是桃花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锐利。
他在乔眠身侧站定,并未看她,目光直直迎上陆行俞那双浅灰色的冰眸。
“不过,”他唇角微勾,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嘲弄,“陆总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他微微侧身,目光终于落在乔眠那张辨不出情绪的娇颜上,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磁性,清晰地传入她和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们小祖宗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接受’。”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陆行俞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玩弄人心,享受追逐,不是因为需要谁去包容她的‘任性’或‘残忍’。”
谢时泽的视线扫过周围神色各异的男人们,最终重新定格在陆行俞身上,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她只是太无聊了,无聊到需要自己制定规则,看着我们这些所谓的顶尖玩家,在她的棋局里绞尽脑汁,争得头破血流。”
他上前半步,几乎与陆行俞鼻尖相对,空气中瞬间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她要的不是一个能忍受她所有‘缺点’的伴侣,”谢时泽的声音依旧带着笑,却字字如刀,“而是一个能从灵魂深处理解她为何如此,并且……”
他微微偏头,看向乔眠,桃花眼中漾起温柔却危险的波光。
“……能陪她一起,把这无聊的世界,变得有趣起来的——知己。”
“知己”二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谢时泽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
“陆总口口声声说接受,可你扪心自问,你看着她周旋于我们之间时,心底那份被规则和体面压抑下去的嫉妒和独占欲,真的能让你坦然地说出‘完全接受’吗?”
“你不能。”他自问自答,语气笃定。
“你只是在用你强大的理智和自以为是的认知,强行扭曲自己的本性,说服自己这是‘最优解’。”
“但眠眠要的,从来不是扭曲的‘接受’。”
他最后看向乔眠,声音温柔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
“她想要的是共鸣,是即使站在对立面也能彼此欣赏的默契,是哪怕互相算计也能会心一笑的……同类。”
“这一点,”谢时泽微微扬起下颌,眼神带着天生的优越感,“陆总,你给不了。”
“因为你太‘正’了,正到无法理解,玩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最大的乐趣。”
陆行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浅灰色的眼眸中风暴凝聚。
谢时泽却不再看他,转而向乔眠伸出手,姿态优雅如同邀请公主共舞的王子,眼神却带着狐狸般的狡黠:
“小祖宗,你说……我理解得对吗?”
乔眠眼底漾开细微的涟漪,她看着谢时泽伸出的手,和他桃花眼中那抹混合着自信与蛊惑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真的在认真考量。
“听起来……”她的指尖仿佛无意识地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哥哥好像是最优选?”
这话带着不确定的尾音,更像是一种鼓励性的试探。
就在谢时泽唇角弧度加深,准备趁势再说些什么时,一道清隽温润的嗓音,如同溪流滑过山涧,平和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最优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