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店里,烟火缭绕。
裴若他们桌上的空碟子已经堆得像座小山,王景禾为了腾出地方,只能认命地不停翻烤着肉片,像个专业的烤肉师傅。裴若吃得心满意足,两颊塞得鼓鼓的。而王景禾则被烤炉的热气熏得满脸通红,额角甚至沁出了细汗,他那副昂贵的金丝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油膜,最终不得不摘下,仔细擦拭后收进了眼镜盒。
裴若看着他这副难得“接地气”的忙碌样子,含糊地称赞了句:“嗯……服务态度马马虎虎还行。”
王景禾逮住机会,一边翻动着肉片,一边旧事重提:“那……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能给个机会吗?”
又是一言不合就想包养她。
裴若咽下嘴里的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你明知道不可能!”
王景禾脸色一沉,立刻放下手中的夹子,双手环抱往椅背一靠,语气带着冷意和不忿:“我到底是哪里不够好?让你这么看不上?”
裴若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抬眼看他,话语清晰而直接:“你年龄大,玩得花,睡过的女孩子估计比我这辈子认识的都多。而且,最关键的——”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
说到底,还是嫌弃他过往混乱。
王景禾心里憋屈,他不就是年轻时放纵了些?他都三十二了,要是至今感情一片空白,那才叫不正常!这狗东西怎么就不明白,浪子回头才最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道理,甚至不惜拿出时远天举例:“那你喜欢时远天那种单身二十八年、感情史一片空白的,结果呢?他还不是说变心就变心?”
猛然听到那个名字和“变心”二字,裴若正嚼着一片牛肉,喉咙瞬间像是被堵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忙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平复了呼吸,故作淡然地说:“变心就变心呗,他的想法,我又控制不了。” 这话像是在对王景禾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她最近似乎想通了一些事,这个世界,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
王景禾见状,开始对她进行“说教”:“要我说,你就该找个像我这样感情阅历丰富的男人。因为我们经历得多了,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能看透女人想要什么。而像时远天那种,几十年不近女色,你知道他潜意识里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他的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剖析感,让裴若听得直皱眉。找个情场高手来拿捏自己?这是什么歪理?
见她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王景禾自问自答,给出了他笃定的答案:“不就是觉得感情可有可无?他需要的,只是一个适合传宗接代、能随时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人罢了。”
“哼!”裴若发出一声嗤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给你的‘包养论’找借口,说服我接受?”
被她一语戳破心思,王景禾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也冲了起来:“狗东西!我跟你说实话,你又不爱听!是,我承认我一直想睡你,但我他妈强迫你了吗?我这都不算舔狗了,我这是跪舔!懂不懂?”
“不懂。”裴若干脆地摇头,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执着劲儿,确实有点可怕。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装傻充愣的样子,王景禾压着火气,决定下一剂猛药,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提醒”:“裴若,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对某些男人来说,这件事可能会让他对你……产生一种生理性的抵触?”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裴若内心最深处、从未真正愈合的伤疤。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景禾,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
难道……这才是男人心里最真实、也最丑陋的想法?
她紧紧盯着他,追问道:“还是说……当初,你对那个刑韵儿姐姐,也是这样的?”
王景禾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非常镇定地回了一个字:
“是。”
裴若瞬间哑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王景禾的话,杀伤力巨大。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后来那段日子,无论她如何主动,时远天都……原来症结在这里吗?
男人啊……还真是各有各的渣法。对为自己承受过痛苦的女孩,竟可以凉薄至此,却还总喜欢把自己伪装成深情的样子。
天下乌鸦一般黑,满嘴谎话没心肺。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肘处那道因为上次追车而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淡粉色疤痕,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酸楚和悲凉。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原来,不爱的征兆早就出现了……说到底,就是嫌弃了呗。
裴若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泛红的眼眶,王景禾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此刻他想得到她、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念头,竟然变得更加强烈。
这顿气氛复杂的晚餐终于结束。王景禾还想邀请裴若去逛街,提出让她随便选礼物,但裴若心情沉重,直接拒绝了。这次,他没有再纠缠,准备开车送她回学校。
然而,就在他们走向停车场时,王景禾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
“王总,m国的cEo戴维斯先生临时抵达榕市,现在已经在您办公室等候了……”
王景禾一听,眉头紧锁:“什么?”
这位戴维斯是他打开m国市场的关键人物,他不能怠慢。只得无奈回道:“行,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由于榕大和他集团总部是相反方向,他只好征求裴若的意见:“狗东西,我临时有急事。要不你等会儿,我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裴若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立刻拒绝:“不用。吃了这么多,我正好走回去,就当消食了。”
王景禾拗不过她,只好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匆匆驾车离去。
夜色渐深,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出清冷的光晕。
裴若独自一人走在回校的路上,晚风吹拂,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王景禾吃饭时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关于“生理性抵触”的言论,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狠狠地刺激着她。
她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被城市霓虹映照得有些模糊的星空,试图寻找一丝平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朝着她驻足的方向疾驰而来,车速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