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的棋盘,从不局限于一时一地。当阳娃在北美大陆的光芒如日中天,成为凝聚人心的精神图腾时,他已将目光投向了欧陆的另一颗明珠——巴黎。这座融合了高卢风情与罗马规划的城市,以其对艺术、时尚与奢华的敏锐嗅觉闻名。维吉尔深知,阳娃那超越性别的完美形象与引领风潮的巨大魅力,是比任何军队都更锋利的武器,也是点石成金的魔杖。他决意,以阳娃之名与形象为核心,在巴黎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奢侈品帝国。
计划推行得异常顺利。打着“神之化身亲选”、“朝霞城灵感之源”的旗号,一系列冠以“阳娃”(Yang wa)之名的高级商品迅速风靡巴黎上流社会:萃取自北美奇异植物的“朝霞”系列香水,其香气被形容为“森林的呼吸与霞光的交融”;仿照阳娃演出服饰设计的、融合了东西元素的“中和”系列丝绸与珠宝,以其独特的模糊性别界限的美感,成为贵族与富商争相收藏的珍品;甚至还有限量版的七弦琴,琴身镶嵌珍珠母贝,据说由阳娃亲自调试过音色,每一把都价值连城。维吉尔麾下的商业网络高效运转,将这些奢侈品贩售至欧陆各个角落,金币如潮水般涌入他的金库,其利润之巨,甚至开始反哺罗马有些吃紧的国库。
然而,这片繁华之地,权力结构却颇为微妙。昔日徽宗禅让,太子赵桓被当今大宋皇帝刘混康封为“巴黎王”,与当地罗马总督伽尔多共同治理这座重要城市。赵桓并非庸碌之辈,他深知欲安坐王位,必掌实权。他迅速着手,以其带来的宋人班底为核心,借鉴汴京经验,组建了高效的巴黎警察系统,维护治安,缉捕盗匪;同时建立起严密的税务系统,不仅向商贾征税,连港口、市场、乃至行会皆在课税之列,旨在充实自家府库,并巩固统治基础。
利益所在,冲突必生。维吉尔的奢侈品生意日进斗金,却试图倚仗帝国背景与巨额利润打通关节,在税务上寻求豁免,在治安管辖上要求特权。这无疑严重触犯了赵桓的底线。巴黎王的税务官开始频繁“关照”维吉尔的商铺与仓库,以各种名目课以重税,甚至暂扣货物;警察系统则以搜查违禁品、维持秩序为由,不时干扰其商业活动。伽尔多总督夹在中间,一方面不愿得罪财力雄厚、代表罗马皇帝的维吉尔,另一方面又需顾及与巴黎王赵桓的合作关系,一时左右为难,局势颇有些剑拔弩张。
维吉尔并未选择硬碰硬。他祭出了手中最优雅,也最有效的王牌——阳娃。
恰逢阳娃的欧陆巡演抵达巴黎。维吉尔精心安排了一场极私密的小型沙龙,受邀者仅限赵桓、伽尔多及少数几位双方的核心幕僚。沙龙设在一座临塞纳河的罗马式别墅中,陈设极尽雅致,点缀着来自东方的瓷器与巴黎本土的玫瑰。
阳娃并未演唱那些撼人心魄的宏大曲目,只是身着素雅长袍,坐在里拉琴旁,即兴弹唱了几首充满哲思、关于和谐、平衡与内在宁静的短歌。她的歌声空灵,举止间那种超越世俗纷争的平静与智慧,如同清凉的泉水,悄然熄灭了在场众人心中因利益争夺而燃起的躁动火焰。
唱罢,她与赵桓、伽尔多随意交谈。她并不谈论具体的税收或管辖权,而是与赵桓探讨宋代理学中的“格物致知”与“中和”之道,赞叹巴黎城市布局中体现出的“秩序与活力的平衡”;与伽尔多则聊起罗马哲学中的自然法与宇宙理性。她的言辞,总能巧妙地绕开矛盾的焦点,而提升到双方都能认同的更高理念层面。
“王者,使民安居;商者,通有无以利民,”阳娃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秩序如河床,商业如流水。床固则水畅,水丰则床荣。何者为先?或许,本是一体。”
她又看向维吉尔与赵桓,微微一笑:“《易经》有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巴黎之独特,在于融汇,而非割裂。若能寻得共存共荣之‘中道’,此城未来,或可比肩朝霞之光华。”
她的话语,如同最精妙的润滑剂,渗入了僵持的齿轮之间。在她那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与充满智慧的点拨下,赵桓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伽尔多也松了口气。沙龙的氛围从最初的微妙紧张,变得真正融洽起来。
次日,维吉尔的代表与赵桓的税务官重新坐回了谈判桌。这一次,气氛已然不同。最终,双方达成了妥协:维吉尔承认巴黎王税务系统的管辖权,并同意缴纳一笔合理且可观的固定商税,换取其商业活动的顺畅与安全保障;赵桓则承诺,其税务与警察系统将不再对维吉尔的产业进行非必要滋扰,并给予一定的通关便利。伽尔多总督作为见证人,对此结果乐见其成。
一场可能激化的政治经济冲突,就在阳娃那如春风化雨般的魅力与智慧中悄然消弭。维吉尔再次证明了阳娃作为“软实力”武器的巨大价值——她不仅能凝聚人心,更能化解干戈,在不动声色间,为帝国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然而,在写给奥托的密报中,维吉尔却添上了一笔警示:“阳娃调和矛盾之能,虽利帝国,然其影响力已渐渗透至权力核心之权衡。此次巴黎之事,其言虽未直接干政,然其意向已能左右局面。此‘器’之双刃剑特性,愈发明显。需谨防其意志脱离掌控,乃至……反客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