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的动作比陈序预想的还要快。
两天后，陈序便坐在了市招商局局长冯建明的办公室里。这里的氛围与茶室截然不同，红木办公桌、国旗党旗、满墙的文件柜，无不透着体制内的庄重与压力。
冯局长约莫五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带着审视。
“陈总，久仰了。”他握手很有力，话语客气却带着距离，“王科长把你夸得可是天花乱坠，说我们招商局捡到个‘民间诸葛’？”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目光落在陈序年轻的面庞上。
陈序不卑不亢地回应：“冯局过奖了，我只是个做企业的，碰巧比王科长大几岁，经历的市场风浪可能多那么一两朵。”
冯局长闻言，眉毛微挑，似乎没料到陈序如此应对，他伸手示意：“坐。老王，把你们鼓捣的那套新想法，跟小陈总再详细说说。”
王磊连忙将精心准备的新方案提纲递给陈序，眼神里带着期盼和紧张。
陈序快速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方向是对的，聚焦服务，打造生态。不过……”他略微停顿，看向冯局长。
“不过什么？”冯局长身体微微前倾，“但说无妨，今天关起门来，就是要听真话。”
“冯局，这份方案考虑得很周全，人才、资金、知识产权都涉及了。”陈序话锋一转，“但我觉得，可能还是有点‘撒胡椒面’，不够聚焦，不够有魄力。”
“哦？”冯局长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怎么个不够聚焦，不够有魄力？你说具体点。”
王磊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陈序。
“我们现在的招商，是不是还在追求‘数量’？恨不得把所有号称‘高科技’的企业都引进来？”陈序问道。
“招商引资，考核指标在那里，数量当然是基础。”冯局长回答。
“那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呢？”陈序目光沉静，“不追求数量，而是追求‘质量’和‘链条’。”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冯局，未来五到十年，移动互联网和智能终端设备，将是一场席卷全球的产业革命。这不是预测，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冯局长眼神微动，没有打断他。
“我们现在看到的手机，只是开始。”陈序继续道，“未来，它会变成每个人的生活中心，连接一切。这背后，是庞大的产业链！硬件、软件、芯片设计、传感器、新材料、电池技术……”
他每说一个词，就在空中虚点一下，仿佛在勾勒一个宏大的蓝图。
“我们与其分散精力去引进那些零零散散、真假难辨的科技企业，不如集中所有优势资源，打造一个‘智能终端产业集群’！”陈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产业集群？”冯局长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起来。
“对！”陈序肯定道，“我们就盯着这个产业链上的关键环节去招商！缺芯片设计，我们就去挖国内顶尖的设计团队；缺高端代工，我们就去对接行业龙头；缺应用软件，我们就培育本土的开发者社区！”
他看向王磊：“王科长之前提的产业引导基金，正好可以作为撬动这个集群的杠杆，专门投给产业链上的关键创新企业。人才政策，也精准地对准这个领域所需的高级工程师、算法专家！”
王磊听得目瞪口呆，他之前的思路还停留在“优化服务”，而陈序已经跳到了“打造一个世界级产业集群”的高度。
冯局长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车流声隐约传来。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陈总，你这个想法……很大胆。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几乎要推翻现有的招商格局，进行一场豪赌。”
“冯局，这或许不是赌。”陈序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这是顺应时代浪潮，提前占位。当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我们先把旗帜插上山头。一旦集群效应形成，这里就是成本最低、效率最高、创新最活跃的地方！”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具体的设想：“甚至，我们可以以此为契机，向省里、向部里申请，设立‘国家智能终端产业创新示范区’！如果能拿下这块牌子，政策、资金、人才的吸引力，将是几何级数的提升！”
“国家示范区……”冯局长喃喃自语，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嚯”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猛地转身看向陈序，目光灼灼。
“陈总！”他语气激动，之前的审视和距离感荡然无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这哪里是企业家的眼光，这简直是战略家的视野！”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用力拍了拍那份方案：“老王，听见没有？我们之前那点修修补补，简直就是小打小闹！按陈总这个思路来！重新规划，搞他一个大胆的、具有前瞻性的产业集群方案出来！”
王磊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连忙应道：“是，局长！我们马上组织人手，深入研究！”
冯局长再次看向陈序，眼神里充满了重视和欣赏，他郑重地伸出手：“陈总，你这个顾问，我们招商局聘定了！以后，你要多来指导工作，多给我们传经送宝！”
陈序握住他的手，知道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扶持的企业家，更是一个被这座城市决策层认可的“战略合作伙伴”。
他的高瞻远瞩，为自己和“序言科技”，撬开了一扇通往更高舞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