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先是死寂般的沉默，不过瞬息，窃窃私语声便如潮水般在殿内蔓延开来。站在文官队列前端的礼部尚书，手中笏板微微颤抖，脸色发白地看向身旁的御史大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武将队列里，几位与华文素有间隙的将军眉头紧锁，却只是抿紧嘴唇，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而那些平日里与谢家略有往来的官员，更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将目光死死钉在脚尖，生怕与任何人对视，卷入这场滔天风波。
“谋反？谢大人素来清廉，怎会做出这等事……” 有品级较低的官员忍不住小声嘀咕，话未说完便被身旁同僚狠狠拽了一把，瞬间噤声。谁都清楚，华文是华妃的亲兄长，手握京畿卫戍的兵权，如今在朝堂上公然发难，绝非一时兴起 —— 这是要将谢家连根拔起的架势，谁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御座之上，景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十二章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却衬得他脸色愈发沉冷，宛如覆了一层寒冰。他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捏着那份奏折，粗糙的宣纸边缘被捏得发皱，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龙袍袖口绣着的金线龙纹，都仿佛因这紧绷的力道而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他那双素来清明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过阶下的华文。只见华文身着玄色铠甲，甲片上的铆钉泛着冷光，此刻正垂着头，看似恭敬谦卑，可景帝却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仿佛笃定这场发难能将谢家彻底踩在脚下，笃定自己这个天子，不得不顺着他铺好的路走。
景帝心中早已是怒海翻腾。他岂会不知，华文参劾的是谢远，实则剑指的是深宫之中的谢含烟？三日前澄光殿里，谢含烟那句 “华妃定会从朝堂对谢家动手” 的叮嘱还在耳畔回响，如今竟一语成谶。华文这哪里是参劾臣子，分明是借着 “谋反” 的罪名，打他这位天子的脸 —— 打他庇护谢家、宠信谢含烟的脸！
“华爱卿。” 景帝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威严，让殿内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喜怒，可熟悉他的内侍总管却悄悄攥紧了手中的拂尘 —— 陛下每次要动怒前，声音都是这般平静得可怕，殿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
华文立刻抬起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随即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臣在！”
“此事事关重大，” 景帝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奏折，指尖轻轻敲击着奏折边缘，发出 “笃、笃” 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百官的心尖上，“仅凭几封语焉不详的信件，恐怕难以定论吧？”
这话看似在质疑，实则是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 景帝心里清楚，谢远不可能谋反，这些信件多半是华文伪造或断章取义，可他眼下不能直接戳穿。华文手握京畿卫戍军，若是逼得太紧，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京城安危便会陷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