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哈……哈……他娘的……”张建国一边努力调匀着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一边用空着的、同样沾满污垢和汗水的左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将那些湿漉漉的汗水和干涸的污垢混合、搅拌,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勾勒出了一幅更加抽象、更加花哨的“地图”。
他抬起穿着厚重作战靴的脚,不算太重、但带着明显侮辱性地踢了踢索罗门那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小腿,声音因为过度喘息和干渴而异常沙哑。
但却依旧顽强地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劫后余生的戏谑与调侃:“喂,我说宝贝儿,还喘着气呢吧?没让刚才那阵亡命狂奔的风,把你小子这身不怎么结实的骨头架子给吹零散了吧?”
他咂咂嘴,继续道,“你说说你,早这么老老实实配合多好?非得让爷爷费这么大劲拎着你跑。
怎么样,跟着咱们体验的这一趟‘生死急速’,够不够刺激?比你们窝在那暗无天日的矿洞里,偷偷摸摸挖那些见不得光的石头,有意思多了吧?嗯?”
索罗门像一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蜷缩在潮湿的、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地面上,左手死死地捂着自己那只被张建国以极其粗暴的方式反拧过。
此刻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剧痛的左肩关节,另一只手腕则以一个绝对不自然的、令人看了牙酸的角度弯曲着,软塌塌地垂落。
他的脸色惨白得如同刷了一层白垩,看不到一丝血色,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哆嗦着,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如同两口幽深枯井般的眼睛。
依旧像两柄淬了剧毒、散发着寒气的匕首,死死地、一眨不眨地剜着张建国,那眼神中的怨毒与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流淌出来。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屈辱和某种野兽般低吼的咕噜声,却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无力组织。
紧随其后,如同幽灵般护着刘玉和陈教授也冲入林地的岩罕,在踏入这片相对安全区域的瞬间,其反应与张建国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猎豹般蓄势待发的微躬姿态,重心稳稳下沉,仿佛脚下不是松软的落叶,而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最高速的扫描雷达,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而细致地扫视着这片刚刚成为他们临时避难所的新环境。
炽烈的阳光被头顶层层叠叠、厚实如华盖的树冠奋力过滤、切割,最终只剩下无数斑驳破碎、摇曳不定的金色光点,侥幸穿透叶隙。
洒落在铺满厚厚枯枝落叶的林间空地上,勾勒出明明暗暗、光怪陆离的阴影图案。
空气中,浓郁得化不开的泥土的腥甜气息、腐殖质特有的微醺味道、以及各种不知名草木散发出的清新绿意,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生机勃勃的、令人精神一振的复杂气味,与他们刚刚脱离的那个充斥着硝烟呛人、血腥刺鼻、死亡弥漫的山谷入口,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对比。
他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计算机,在百分之一秒内,就已经快速完成了对这片区域隐蔽性优劣、可供利用的撤离路线方向、以及任何可能潜伏着危险的角落的初步评估。
“建立环形防御!夜枭,抢占制高点,监控山谷和高地!土狼,左翼,注意侧翼山坡渗透!老张,看好俘虏,负责右翼警戒!”
岩罕的声音低沉、迅速,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钢珠砸在地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指挥官的绝对命令口吻。
他没有浪费哪怕一秒钟在无用的喘息或者劫后余生的感慨上,危机,仅仅是暂时被甩开了一小段距离,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刻,致命的毒蛇依旧在暗处窥伺。
“明白!”夜枭和土狼几乎在指令发出的瞬间就做出了回应,声音短促有力,如同训练有素的精密仪器被瞬间激活。
两人立刻如同鬼魅般散开,凭借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迅速利用周围粗壮的树木、凸起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作为依托,占据了最有利的观察和射击位置。
夜枭更是展现出了他作为侦察兵的超凡素质,像一只灵巧的猿猴,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迅速攀上了附近一棵枝叶最为茂盛、视野也相对开阔的樟子松。
将自己矫健的身影完美地隐藏在了浓密的墨绿色树冠之中,随即,他手中那架带着迷彩涂装的高倍率观测镜和那支加装了长消音器的精确射手步枪,便如同毒蛇昂起的头颅。
稳稳地架在了粗壮的枝桠上,冰冷的镜片对准了林外那片危机四伏的山谷,以及更远处、那个吞噬了战友“山猫”的致命高地。
张建国闻言,也立刻收敛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戏谑表情,眼神瞬间变得如同盯上猎物的老狼般凶狠而专注。
他不再废话,用他那蛮牛般的力量,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瘫软在地上的索罗门拽了起来,像是拖拽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
粗暴地将他按在了一棵需要两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树皮皲裂如龙鳞的古松树干后面。
他动作麻利地从自己多功能战术腰带上解下几根特制的、强度极高的高分子聚合物束缚带,用近乎野蛮的方式,将索罗门的脚踝、膝盖以及那只完好的手臂。
分别以反关节的、极难发力的姿势,牢牢地固定在了粗糙的树干上,确保他没有任何挣脱或者搞小动作的可能。
“给老子老实待着,把皮绷紧点,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