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当街被捞”这一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事件后，王大力对顾晏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大逆转。
他以前觉得顾晏是个图谋不轨、想包养林予的斯文败类。
现在他觉得顾晏是个深不可测、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的隐藏超级大佬！
他看林予的眼神也从“兄弟你可要守身如玉啊”变成了“兄弟你抱上的这条大腿到底有多粗啊”。
他不再怀疑顾晏图谋不轨了，他开始疯狂脑补顾晏的真实身份。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王大力在他们租的小院子里像头困兽一样来来回回地踱步，脸上带着一种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亢奋。
“你想啊，姓顾，在王府当差，权势滔天，还能直接调动京兆尹府的人……”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谋士！”
陈皮在一旁盘着账本，头也不抬地泼冷水：“不然呢？还是个复杂的谋士？”
“你不懂！”王大力一脸“愚蠢的凡人啊”的表情，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林予和陈皮说，“我怀疑，他有两种可能！”
林予正啃着一块从王府打包回来的点心，闻言含糊地问：“哪两种？”
“第一！”王大力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凝重，“他是被贬谪到靖王身边的落难皇子！表面上是谋士，实际上是在积蓄力量，准备有朝一日杀回京城，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林予：“……”
陈皮：“……”
这浓浓的起点男频味儿是怎么回事？
“第二！”王大力完全没理会他俩那看智障的眼神，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他其实是某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大将军！为了麻痹皇帝，故意诈死，然后换了个身份，潜伏在靖王身边，暗中操控天下大局！”
林予默默地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兄弟，你这脑洞，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
陈皮则对顾晏的身份没有半点兴趣，他只对顾晏的钱包有兴趣。
他一把推开还在那儿“皇子将军”cosplay的王大力，凑到林予身边，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
“予予，我的好兄弟，你看……那位顾先生，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人。干大事，肯定需要投资吧？”
林予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你帮我问问，大佬需不需要天使轮融资啊？”陈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金钱最原始的渴望，“就我那个‘古代欧莱雅’计划，绝对是蓝海市场！只要大佬肯投一点点，就一点点！不出三年，我保证让他成为本朝首富！”
林予看着一个魔怔了的权谋家，一个疯了心的资本家，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他这交的都是什么怨种朋友啊！
“你们俩能不能正常点！”林予忍不住咆哮，“人家就是个普通的谋士！你们脑补那么多干什么！”
“普通谋士能让京兆尹府的人跟孙子似的？”王大力当即反驳。
“普通谋士能随随便便住那么大的院子？”陈皮跟着附和。
两人一唱一和，把林予怼得哑口无言。
最后，在两个人一个“为了你的身家性命着想”，一个“为了我们未来的商业帝国”的疯狂骚扰下，林予只好缴械投降。
“行了行了！我去问！我去问还不行吗！”
他被烦得不行，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去找了自己那座“人形自走许愿机”兼“宇宙第一大好人”的神仙老乡。
顾晏当时正在书房里练字，神情专注。
林予磨磨蹭蹭地蹭了进去，看他写完了一幅字，才旁敲侧击地用一种极其委婉的语气开口问道：
“那个……顾先生，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哈，也没别的意思……”
顾晏放下笔，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
林予被他看得有点紧张，只好豁出去了，一口气问道：“我那两个朋友，他们就瞎猜，说你家里是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我就想问问，你……你家里是干嘛的啊？”
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也太直接了！跟查户口似的！
顾晏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想攀龙附凤的小人啊？
林予紧张地搅着手指，已经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准备解释自己真的只是被逼无奈了。
然而，顾晏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林予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在看一个傻乎乎、主动往陷阱里跳的小动物。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平淡、极其自然的、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语气，随口说道：
“祖上是杀猪的。”
林予：“……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晏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后来改行，做了点小生意。”
林予：“……”
杀……杀猪的？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太接地气，以至于林予的大脑当场就宕机了。
他看着顾晏那张俊美无俦、贵气天成的脸，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杀猪的”，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诞的反差感扑面而来。
可……可顾晏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太坦然了！
坦然到让林予觉得，如果自己敢质疑一个字，都是对劳动人民的侮辱！
而且这听起来……好像也挺合理的？
从一个杀猪的，靠着做小生意发家，然后家里出了一个像顾晏这么牛逼的读书人，最后当上了王府的谋士……
这他妈简直是一部励志的、充满了正能量的家族奋斗史啊！
林予当场就被自己的逻辑给说服了。
他看着顾晏的眼神瞬间就从刚才的敬畏和害怕，变成了一种……充满了敬佩和同情的复杂情感。
原来……原来大佬也曾是草根！
他信了。
他信得彻彻底底。
“哦哦，原来是这样！”林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煞有介事地评价了一句，“那你家……还挺励志的。”
顾晏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予带着这个惊天大秘密，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怨种朋友们身边。
陈皮和王大力看他回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是皇子还是将军？”
林予看着他俩那副嗷嗷待哺的八卦模样，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然后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地公布了那个足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答案。
“都不是。”
“顾先生说了，”
“他家祖上，是杀猪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皮脸上的谄媚笑容僵在了嘴角。
王大力眼里的熊熊八卦之火瞬间熄灭。
两个人像两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当场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