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带着庄园草坪修剪后的青草气息，吹拂过西翼的小阳台，稍稍驱散了白日的闷热。夜空清澈，星河低垂，远处黑森林的轮廓在月光下像一头匍匐的巨兽。
哈利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栏杆上，看着那片黑暗。他刚结束一轮训练，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德拉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冰镇的柠檬水。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在想……”德拉科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哈利握着杯子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德拉科指的是什么——那片如同跗骨之蛆的伏地魔灵魂碎片。
“……怎么了。”
“魂器的制作，本质上是将灵魂分裂，封存在特定物品中，以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德拉科的语气与他平时那种略带傲慢的腔调不同，“那么，反向操作呢？既然它是一个独立的碎片，是否有可能……将它从你的灵魂上‘剥离’出来，引入或‘寄存’到另一个容器里？”
哈利猛地转头看向德拉科，“剥离？”
“只是理论上的设想。”德拉科迎上他的目光，灰眸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我知道一些……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魔法。但过程会极其痛苦，风险巨大，稍有不慎，可能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且，我们还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承受那片灵魂碎片的容器。并不是现在就能做的事情。”
他顿了顿，强调道：“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一个……当我们拥有绝对的把握时，可以尝试的方案。毕竟，让那个东西一直待在你脑子里，始终是个隐患。”
哈利转回头，再次望向黑暗的森林，他当然知道这是个隐患。每当情绪剧烈波动时，他都能感觉到那片碎片的躁动，仿佛另一个意识在试图影响他。德拉科的提议很危险，但……确实提供了一条之前未曾设想过的路径。
“容器，”哈利低声重复，“……先找找看吧。”
“我会留意。”德拉科点头，“但这需要时间。”
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空气中弥漫着比刚才更沉重的东西。
“其实……”哈利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曾想过，只要我能爬回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他们。”
德拉科呼吸一滞，侧头看他。哈利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冷硬，没有任何表情。
“邓布利多。”哈利继续说，语气平淡，“我知道他的弱点，知道他所有的布置。如果我想，我可以让他死在某一刻，或者……让他死得毫无价值。”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审视其中蕴含的力量，“但回来后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让他们死，还要让他们痛苦的死去。”
“所以……”虽然德拉科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想听哈利亲口说出来。
“所以，第一，”哈利放下手，目光依旧投向远方，“让他们互相消耗，然后魔法界会彻底乱起来。福吉的粉饰太平维持不了多久。当伏地魔的力量真正展现，当邓布利多的‘更伟大的利益’与现实的残酷碰撞，信任会崩塌，秩序会瓦解。最后在绝对的混乱和绝望中，新的秩序被建立。到那时邓布利多一生布局和谋划都会成为笑话。”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让他们斗，让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推一把，或者……拿走胜利的果实。”
“第二呢？”德拉科追问。他感觉第一个理由虽然充分，但并非全部。
哈利沉默了更长时间。夜风吹动他额前黑色的碎发，那道闪电形伤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第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们，太快，太容易了。”
德拉科不解地看着他。
“那些背叛……”哈利的声音染上了暴戾，“那些看着我们死去的人……那些冷眼旁观，或者举着魔杖念出咒语的人……如果一切结束得太快，太干脆，怎么对得起……我们经历的绝望？”
他转过头，看向德拉科，绿眸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燃烧，“德拉科，我们死过一次。死在所谓的自己人手里。死在阴谋和背叛里。仅仅是杀死伏地魔和邓布利多，不够。远远不够。”
“我要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珍视的东西一点点破碎，看着他们所谓的信念和理想在现实面前变得可笑。我要在他们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再把希望掐灭。我要让所有参与那场追杀的人与冷眼旁观的人，都品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滋味。”
他的语气并不激动，甚至可以说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和偏执的恨意。
“直接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哈利最后总结道，嘴角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死亡是解脱。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德拉科看着这样的哈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有些发紧。他想起自己倒在血泊中，看着哈利崩溃的样子；想起空白之境里日复一日的煎熬和学习；想起重生回来后，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布局和算计。
是的，仅仅杀死仇敌，怎么够？
“我明白了。”德拉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同样握住了冰冷的栏杆，就在哈利手边，“那就让他们先斗着。我们……慢慢收网。”
两人并肩站在阳台边缘，看着脚下被月光照亮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马尔福庄园领地。这里是他们暂时的堡垒，也是他们野心的起点。
“格里莫广场……”德拉科忽然提起这个话题，语气里依旧带着不赞同，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激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再等等。”哈利回答，“等凤凰社被伏地魔的初步行动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小心穆迪。”德拉科提醒，“别让他的魔眼发现什么。”
“他不会发现的。”哈利眯起眼睛。
远处，禁林的方向似乎传来一声隐约的嚎叫，很快又消失在夜风中。不知道是真正的野兽，还是某些黑暗生物被庄园日益增强的防护魔法所惊扰。
山雨欲来风满楼。
哈利和德拉科都没有动，依旧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像两尊融入夜色的雕像，谋划着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成为最终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