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傅司霈暗中相助,程南深在程家内部的处境总算有了转机。
几个原本摇摆不定的股东,在傅司霈牵线引入的新资本和几份关键合作意向书的支持下,态度明显转向了程南深。
这日,程南深约傅司霈在高尔夫球场见面。
挥杆间隙,程南深看着身旁气定神闲的傅司霈:“这次,多谢。”
傅司霈调整着握杆姿势,语气淡淡地:“不必。我说过,不是为你。”
程南深苦笑一下,他当然知道是因为苏蔓。
他沉吟片刻,继续问“你大哥他还好吗?”
提到傅辞,傅司霈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傅司霈没有明确说,只道:“在静养。”
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程家内部的麻烦,只是暂时压了下去,但根源未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程南深沉默一会儿,低低开口:“ 先找到昭昭,剩下的事等找到她再说。”
傅司霈问:“有线索了?”
“嗯。”程南深点了一根香烟,缓缓地吸着:“可能又要麻烦你帮个忙。”
傅司霈微微地笑: “你现在找我帮忙,还真是不客气。”
两人都在笑,程南深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不清了,不如再多欠点。”
傅司霈摇了摇头:“说吧,这次要我做什么?”
“借你的人用用。”程南深放下球杆:“我这边的人一动,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你手下的人办事利落,想请你帮忙盯几个人。”
傅司霈答应的很快:“资料发九霄。”
程南深接得也很快:“ 已经发过去了。”
傅司霈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你是吃定我会帮忙了。”
“ 自然。”
这一来一回的两人似乎又回到当初没有因为苏蔓闹翻的地步,程南深冷不丁冒出来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提到这个,傅司霈冷峻的眉眼难得染上一丝无奈。
和蔓蔓结婚是毋庸置疑的,可这漫长的考察期没完没了了。
“你先把份子钱准备好。”
他这话答得是滴水不漏,既没透露具体时间,又把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还带着点笃定。
这婚,必定是会结的,你程南深这份礼,怎么也跑不掉。
程南深失笑。
果然是傅司霈的风格。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抹不淡定。
……
傅司霈和程南深分开后,傅司霈接到了云宁的电话。
今天是领离婚证的日子,她联系不上傅辞。
傅司霈没有直接说明傅辞的状况,只说让她把相关资料准备好,他会带傅辞准时过去。
两人婚姻,名存实亡。
结束才能开启新的人生。
这一个月以来,她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不去打听傅辞的消息,毕竟爱过一场,虽然那份爱意早已在年复一年的冷漠和疏离中消耗殆尽,但终究做过夫妻。
她还是希望体体面面的结束。
虽然他们的路,早已走到了尽头,可她还是希望傅辞能好好的。
一个小时后,傅辞和傅司霈来了。
看到傅辞满头的白发时,云宁心头一震。
他这是……
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湿润。
距离上回见面,已经一个月了,如今有恍然隔世之感。
云宁一直盯着看,过了约莫两分钟,才抬眼直勾勾地望着傅辞,嗓音颤抖喊大哥。
以往她喊阿辞,现在换回了以前的称呼,
相对之下,傅辞就平静多了。
他静望着云宁,很轻地嗯了一声。
说完那一个字之后,他不再说话,人也冷冷淡淡。
云宁眼眸不断湿润。
她记忆里的傅辞,纵然对她没有炽热的爱,也始终是疏朗温润的,何曾有过这样万念俱灰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却发现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好的?
手续办得很快,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在需要签字的时候,傅辞才伸出手。
云宁这才发现,他不止脸瘦了,连手都瘦得指节突出,她压下喉间的哽咽。
办完手续出来。
傅司霈和傅辞走在前面 ,云宁走在他们后面。
云宁看着傅辞的背影,眼圈微红。
他怎么瘦成这样。
分别之时,傅辞静静凝视着云宁。
男人开口,嗓音嘶哑:“很抱歉,磋磨了你两年的时间。”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云宁一怔。
他又道:“也谢谢你,最后还愿意成全我。”
此刻,云宁嗓子哽咽地已经说不出话,轻吐出一口气:“都过去了,你也保重。”
她待不下去了,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关上门的那一刻,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
有不舍吗?
有吧。
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只愿彼此,各自安好。
“ 不去看小野么?”车内,傅司霈问傅辞。
傅辞心里沉重,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
过了许久,久到傅司霈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极轻地开口:“我这样子会吓到她。”
他现在的样子落在女儿眼中就是个疯子吧。
傅司霈不再劝。
他的心结,需要他自己一点点去解,旁人无能为力。
回去后,傅辞将离婚证烧了。
他在自己的禅房前种了一棵树,树上挂满了祈福带。
每一条祈福带,都写了同一个名字。
禾禾。
站在树下,双手合十。
我佛在上,请听弟子心声:愿将此后半身功德尽数奉献我佛,免她死后黄泉之苦,愿微风能拂去她前路的尘埃,愿来世的光能照亮她脚下的路。
换她来世,无忧无怖。
风吹过时,那些红色的带子随风飘动,声声入耳。
后来的很多年。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唯有那满树的红色祈福带,始终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