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堂外的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堂前空地上,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瞥向跟在王明身后、步履“蹒跚”的秦枫,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好奇,以及一丝看热闹的兴味。
“看,秦枫居然出来了?”
“脸色好像更差了,走路都打晃…”
“啧,王明那个乌鸦嘴在旁边,今天怕是有好戏看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清晰传入秦枫耳中。他垂着眼睑,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抬手掩唇,发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咳,将一个命不久矣、心灰意冷的废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他身侧的王明,却挺着胸膛,仿佛感受不到那些异样的目光,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慰着:“秦师兄,你看,我就说今天天气好吧!虽然没什么太阳,但至少没下雨了不是?咱们就在这附近转转,肯定顺顺利利,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好事…”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吼——!”
一声狂暴的兽吼猛地从执事堂侧后方豢养低阶灵兽的区域传来,紧接着便是弟子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和木材断裂的巨响!
“不好!铁鬃猪发狂了!”
“快拦住它!”
“它往这边冲过来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只见一头体型壮硕如小牛犊、浑身钢针般黑毛倒竖、双眼赤红的铁鬃猪,撞破了简陋的围栏,如同失控的战车,朝着执事堂前的空地疯狂冲撞而来!它口鼻喷吐着带着腥气的白沫,獠牙闪烁着寒光,目标赫然是站在空地中央,显得格外“显眼”的秦枫和王明!
“我的妈呀!”王明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秦枫瞳孔微缩,在那铁鬃猪冲来的瞬间,他体内那缕混沌气流本能地加速运转,让他的动态视力、反应速度都提升了一丝。他能“看”到铁鬃猪体内有一股混乱、暴躁的能量在奔腾,这与它平日相对温驯的性情截然不同。
是王明的“祝福”生效了?还是…巧合?
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细想。躲?以他现在“明面上”的实力和状态,根本躲不开这蓄势猛冲。硬抗?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那对狰狞獠牙即将触及他衣袍的刹那,秦枫脚下似乎被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惊慌”的低呼,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看似巧合到极点的角度,向侧后方“踉跄”跌倒。
这个角度,恰好让他避开了獠牙的正面冲刺,但他的肩膀,却“堪堪”擦着铁鬃猪粗糙坚韧的侧腹皮毛滑过!
接触的瞬间,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这微不足道的接触点上,秦枫丹田内的“陨神印”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幽光一闪!
一股微弱但精准无比的吞噬之力,顺着接触点,瞬间探入铁鬃猪体内!
“嗤——”
一丝远比岩石精华浓郁、充满了野性生命力的气血之力,被强行剥离、吞噬,顺着秦枫的肩膀,没入丹田!
那铁鬃猪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茫然的哀嚎,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甚至摇晃了一下,赤红的双眼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它体内那股混乱暴躁的能量,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小口子,泄掉了一部分。
而秦枫,则在“吞噬”完成的瞬间,顺着“跌倒”的势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满身的泥水,这才“勉强”用手撑住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旁人看来,就是秦枫运气好到逆天,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绊倒,侥幸躲开了致命一击,只是被撞倒在地,模样狼狈不堪。
“秦师兄!”王明这才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过来扶他,声音都带了哭腔,“你没事吧?都怪我!都是我这张破嘴!”
这时,几名负责看守灵兽园的弟子终于赶到,用特制的绳索和阵法,勉强将那势头减弱、显得有些萎靡的铁鬃猪制服拖走。
空地上的骚动渐渐平息,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瘫坐在地上、被王明搀扶着,不断“喘息咳嗽”的秦枫身上。
同情之余,更多了几分古怪。
这秦枫,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说他不好吧,他在发狂的铁鬃猪蹄下捡回一条命;说他好吧,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离鬼门关又近了一步。
“秦师兄,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请药尘长老来看看?”一个平日里还算和善的弟子上前问道。
秦枫“虚弱”地摆摆手,气若游丝:“没…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歇…歇一会就好。”他暗中感受着丹田内的情况。
那一丝铁鬃猪的气血之力,已被混沌丹田迅速转化,虽然量不多,但品质却比岩石精华和师叔的“毒丹”强上不少,反馈出的混沌气流明显壮大了一圈,如同发丝变成了细线。连带他原本虚弱的身体,都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暖洋洋的。
果然!“麻烦”伴随着能量!王明这“乌鸦嘴”,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引怪神器”!
他心中振奋,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用一种带着后怕和无奈的眼神看向王明。
王明被他看得更加愧疚,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秦师兄,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今天这嘴怎么就这么灵…”
“不怪你,王师弟。”秦枫“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反过来安慰他,“是师兄我…运气不好。”
他越是这么说,王明越是无地自容。
“不行!秦师兄,今天这事都怪我!走,我扶你回去休息!我知道后山有个地方特别安静,风景也好,最适合静养,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王明急于弥补,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话音刚落,秦枫就感觉头顶那无形的“厄运”光环,似乎又凝实了几分,甚至隐隐传来一种…指向性?仿佛在为他“规划”着下一个“机缘”所在。
秦枫心中一动,后山?安静?不会有危险?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顺从地被王明搀扶起来,声音依旧“虚弱”:“那…就麻烦师弟了。”
两人在众多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离开了执事堂广场。
走向的,正是王明口中那“绝对安全”的后山。
秦枫能感觉到,丹田内的“陨神印”,似乎对前方未知的“安静”之地,传递出一丝隐晦的…渴望。
看来,这“影帝”的日常,除了要应付明枪暗箭,还得时刻准备着,去迎接这位“乌鸦嘴”挚友送上的…一份份“惊喜大礼”。
他忽然觉得,这青云宗,似乎也没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