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星槎静静悬浮在无序乱流的边缘,如同风暴过后残存的浮木。船体残破,噬星引擎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
船舱内,秦枫瘫坐在控制椅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方才与万噬之喉的博弈,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切——丹元、神魂,乃至动用了那危险的因果枷锁。
姬月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美眸中充满了心疼与难以言喻的忧虑。她能感觉到,秦枫的虚弱并非仅仅源于力量透支,更深处,似乎有一种更加阴冷、更加顽固的东西,正在侵蚀他的本源。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秦枫试图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但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
他内视己身,心沉到了谷底。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强行剥离“因果之种”作为诱饵,虽然成功封印了万噬之喉,但对那道缠绕在他道基上的因果枷锁,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伤与……异变!
原本只是一道相对清晰、指向单一悲惨未来的因果线,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蛛网,骤然扩散、分叉,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混乱!
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姬月为他挡劫陨落的画面,而是无数个不同的、却同样令人心碎的结局碎片——
有时是姬月为了守护重伤的他,力战而亡;
有时是他们二人一同陷入某个绝境,为了让他有一线生机,姬月选择了自我牺牲;
有时甚至是……因为他的某个决策失误,间接导致了姬月的陨落……
无数条细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因果分支,从那条主线上蔓延开来,如同毒藤般紧紧缠绕着他的混沌元婴,渗透进他的神魂深处!这些分支彼此交织,构成了一张巨大而混乱的“命运之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身的气运正在被这张命运之网疯狂抽取、消耗!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正在将他推向那些悲剧未来的某一个!
这便是因果反噬!干涉命运,必遭天谴!他之前强行开辟命运岔路,已是逆天而行,如今又动用因果之力封印强敌,更是加剧了这种反噬!
“呃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命运层面的撕裂感猛地袭来,秦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无数条因果线生生扯碎!
“秦枫!”姬月惊呼,连忙将他紧紧抱住,精纯的月华之力不顾一切地涌入他的体内,试图抚平他的痛苦。然而,那因果反噬无形无质,月华之力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她看着怀中痛苦挣扎的秦枫,感受着他气息的飞速衰弱,一颗心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秦枫正在承受着一种远超肉体创伤的、更加本质的折磨。
“坚持住……秦枫……你说过的……混沌蕴含无穷变数……”姬月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语,又或许是混沌道心本能的抗争,秦枫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了血丝,但眼神深处那簇属于混沌的火焰,却并未熄灭!
“没错……混沌……变数……”他咬着牙,忍受着神魂被撕扯的剧痛,再次将心神沉入丹田。
他不再去试图斩断那些因果线——那只会引来更恐怖的反噬。而是开始以混沌元婴为核心,引动五枚龙符的力量,尤其是时之龙符与混沌龙符的本源!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这张命运之网,而是……以其为材料,以其为养分,将其……纳入自身的混沌体系,强行演化!
“既然命运如网……那我便……以身作舟,破网而出!”
“既然因果缠身……那我便……熔铸万因,重定我果!”
他发出了不屈的咆哮!
混沌元婴光芒大放,不再是抵抗,而是散发出一种包容、吞噬、演化的无上意境!那无数条缠绕而来的因果分支,在接触到这混沌本源之力的刹那,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其上传导而来的负面命运之力,被混沌元婴强行吸纳、分解!
同时,时之龙符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不再是窥视未来,而是开始……扰乱自身的时间线!他让自身的存在在时间层面上变得“模糊”起来,使得那些因果分支难以精准地锁定“现在”的他!
而混沌龙符,则作为最终的熔炉,将吸纳来的因果之力和被扰乱的时间线,强行熔于一炉,试图在其中孕育出全新的、不受既定命运束缚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更加凶险、更加疯狂的过程!相当于在自身道基内部,引爆一场小规模的“混沌归墟”,以毁灭求新生!
秦枫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裂纹般的灰色光芒,那是混沌之力与因果命运剧烈冲突的外在显化!他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暴涨到元婴后期,时而暴跌至金丹层次,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姬月紧紧抱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那两股恐怖力量的疯狂交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有丝毫打扰,只能拼命输送着月华之力,为他提供一丝微弱的外界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秦枫体内那混乱到极致的冲突,终于缓缓平息。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命运气息的淤血,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在姬月怀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修为更是赫然跌落到了元婴初期,甚至比刚突破时还要不稳。
但,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之中,虽然充满了疲惫,却不再有之前的恐慌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深沉与……一丝如释重负。
他内视丹田。
混沌元婴缩小了一圈,光芒黯淡,但依旧稳固。五枚龙符虚影环绕,虽然同样光芒不强,却彼此联系得更加紧密。
而那张原本纠缠不休的“命运之网”,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并非被彻底清除,而是……被强行熔炼了大部分,化作了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灰蒙蒙的混沌气流,悬浮在混沌元婴的掌心。
这团气流,便是那些被熔炼的因果分支与命运之力的混合物,暂时被混沌之力封印、压制。它依旧危险,依旧可能反噬,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地撕扯他的神魂,透支他的气运。
他成功地将这致命的“诅咒”,暂时变成了一颗可以被控制的、“休眠”的炸弹。
“暂时……压制住了……”秦枫声音沙哑,对着满脸泪痕的姬月,露出了一个无比疲惫却真实的笑意。
姬月看着他终于稳定下来,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住了他。
然而,两人都清楚,这仅仅是暂时的缓解。那团被封印的因果混沌依旧存在,如同悬顶之剑。而且,经过此番折腾,秦枫修为跌落,元气大伤,前路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受损严重的混沌星槎,侦测法阵发出了最后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捕捉到了一段从极其遥远的、混沌源海更深处传递过来的、断断续续的求救神念——
“……龙符……持有者……小心……噬天……陷阱……”
“……‘归墟之眼’……是……谎言……”
“……‘造化玉碟’……碎片……在……”
神念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掐断。
秦枫与姬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新的线索出现了,但似乎指向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与……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