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清拉着许柠秋，几乎是小跑着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小道。
这里远离了主干道的喧嚣，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匆匆走过，并未过多留意他们。
直到确认身后没有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围观目光，也没有预想中“追兵”的身影，夏念清才终于放缓了脚步，松开了握着许柠秋手腕的手。
手腕上那带着凉意和力道的触感骤然消失，许柠秋的心跳却并未随之平复。
她微微喘息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他握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清晰的温度和触感。
脸颊上的红晕未退，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格外明显。
“抱、抱歉，刚才情况有点……”
夏念清也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有些尴尬地开口解释，目光扫过许柠秋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唐突了。
“没、没事！”许柠秋立刻接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少许，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促，“我理解，是那些围观的人太、太无聊了！”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试图找回平时那种略带傲气的姿态，但一对上夏念清的目光，刚刚强装出来的镇定就又有些摇摇欲坠，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的地面。
“你刚才说……服装的事？”夏念清适时地将话题引回正事，试图缓解这微妙的气氛。
“啊？哦！对！服装！”
许柠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也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条理，只是语速依旧比平时快些，
“我刚才在古服社的摊位看了看，有几套感觉还不错，但可惜都不是跳舞用的，不过用来拍摄cos或者短视频还是不错的。
至于跳舞的服饰选择方面，我觉得可能得去专门的店铺看看或者网上定制了。
我想着……你毕竟是摄影师，对画面的色彩、质感这些肯定有要求，所以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也参考一下意见。”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夏念清的表情，见他认真倾听，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嗯，考虑得很周到。”
夏念清点了点头，“服装确实很重要，直接影响画面的基调。等你有空把看中的几款照片发我，找时间我独自去古服社看看实物。”
“至于跳舞的衣服，去找专门的线下店铺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补充道，“就找时间一起去看看吧。”
“好、好的！”许柠秋应道，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雀跃。
[一起去看……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
夏念清和许柠秋同时转头望去，只见花瑾瑜和夏灵溪两人正快步走来。
两人脸上带着几乎如出一辙的的表情，有探究，也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花瑾瑜的目光在夏念清和许柠秋之间快速扫过，最后落在夏念清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呦，跑得挺快嘛，念清。这是……带着许同学躲清静来了？”
夏灵溪也立刻附和，盯着夏念清，语气带着控诉：“哥哥！你刚才为什么跑那么快？还……还拉着这……这位学姐！”
说完她的目光也瞟向许柠秋，带着明显的警惕和打量。
许柠秋在看到这两人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加速，脸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微微抬起下巴，试图用惯有的“傲”来武装自己，但眼神深处的那丝慌乱却难以完全掩饰。
夏念清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面上维持着镇定，解释道：“刚才那边人太多，围着看热闹，不方便说话。许同学是找我有正事商量，关于之后合作拍摄的一些细节。”
“正事？”花瑾瑜挑眉，显然不太相信，“什么正事需要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商量啊？”
她故意环顾了一下四周幽静的环境。
夏灵溪也紧紧盯着许柠秋，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快解释！
许柠秋被两人看得压力山大，尤其是花瑾瑜那带着笑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聚光灯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先夏念清一步开口了：“是关于十月中旬去云城拍摄的服装选择问题。
我觉得需要参考夏念清的意见，所以刚才找他商量了一下。正准备约时间一起去看看衣服。”
她刻意略过了自己之前“当街拉扯”和后续的尴尬，只提了商量的内容和接下来的计划。
“云城拍摄？”夏灵溪眨了眨眼，看向夏念清，“哥哥，你又要和许学姐一起出去拍摄了吗？”
“嗯，是一个新的合作企划。”夏念清简略地答道。
“去看衣服啊？”花瑾瑜眼睛微微一亮，立刻接话道，“那正好呀！带上我们一起去呗？人多眼光多，还可以帮忙参考参考！”
夏念清想都没想就下意识拒绝：“你们又不穿这类古风衣服，更不用拍视频，去干嘛？”
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他主要是担心这三个女生凑在一起碰撞出什么火花，那氛围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搞不好就会出事。
效率低下还是小事，万一又整出什么修罗场，他可招架不住。
夏灵溪一听哥哥拒绝，顿时有些着急，但她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花瑾瑜，指望她出马。
花瑾瑜果然没让她失望，只见她嫣然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念清，你这话就不对了。女孩子买衣服，未必一定要常穿的呀。
觉得漂亮，虽然平时穿的少，但买回来放在衣柜里，看着心里也满足呀。而且，谁说我们只去看古装了？
买完古装，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逛逛别的店铺嘛，正好换季了，添置些新衣服。”
夏念清听完花瑾瑜这番的说辞，马上就联想到了新的理由，便想以“分开行动更有效率”和“他不想买别的”为由继续拒绝。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却不曾想，花瑾瑜还有后话。
她将目光转向夏灵溪，语气更加柔和接着说道：“再说了，灵溪妹妹刚进大学，正是爱美的年纪，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该多陪她逛逛，帮她挑几件好看的衣服嘛。
更何况眼看秋天了，之后马上入冬，现在提前置办些秋冬装正合适。”
这里“借口”无懈可击，有理有据，再拒绝的话就显得他夏念清冷血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也许他可以说花瑾瑜可以分开单独行动，因为她的话仅仅是让夏灵溪加入队伍所说的罢了。
相当于花瑾瑜卖了个人情给夏灵溪，在情感上把自己和夏灵溪绑在了一起，夏灵溪去了她自然也要去，不过客观上是可以拒绝的。
但，就如前面说了，他不是冷血的人，就算他知道花瑾瑜的真正心思，他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也许，也正是因为花瑾瑜知道他这点，所以才吃定他了。
夏灵溪在一旁听得暗暗佩服花瑾瑜的机智，立刻心领神会，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夏念清，那模样看起来既期待又带着点小委屈，分外惹人怜爱：“是啊哥哥，我……我好多同学都去市中心那个大商场买衣服了……”
夏念清犹豫了一下，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这妹妹哪天被花瑾瑜“卖”了恐怕都得帮人家数钱。
他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心想陪妹妹买衣服确实是应该的，至于花瑾瑜和许柠秋……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应该……也许……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
“好吧。”夏念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到时候就一起去吧。”
“太好了！”夏灵溪顿时喜笑颜开，欢呼一声。
花瑾瑜也露出了胜利般的明媚笑容。
然而，站在夏念清身旁的许柠秋，在听到他点头同意的瞬间，眼神却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原本因为可以和他单独去选衣服而升起的那点隐秘的欢喜，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失落和酸涩所取代。
明明是“两人的约会”，现在却要变成一群人同行……
这时，夏灵溪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提出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她凑近过去，扯着夏念清的衣袖，撒娇道：“哥哥，那……那之后你们去云城拍摄，能不能也带上我呀？我可以去帮忙打下手，还可以顺便旅游！”
许柠秋一听，心脏猛地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夏念清的侧脸。
她明明知道这只是工作，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期待什么，但内心深处，还是不受控制地抱着一丝别样的期待，希望他能拒绝。
好在，这一点上夏念清没有丝毫犹豫。
“不能。”
他语气虽轻，但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们是去工作，不是去旅游。而且云城你不是上次刚去玩过吗？人多反而不便，可能会影响拍摄进度。”
[妹妹啊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瑾瑜绑在了一起，要是答应你去，她绝对也会跟着去，到时……那氛围……我绝对别想舒坦]
光是想想那可能出现的画面，他都觉得头疼。
熟悉夏念清性格的夏灵溪和花瑾瑜，立刻从他果断的语气和眼神中感受到了这件事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人只能悻悻地对视一眼，暂时收回了这个想法。
而一旁的许柠秋，在看到夏念清如此干脆地拒绝两人同行云城后，刚才因为选衣服要多带两人而产生的那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甜意的窃喜。
[他拒绝得这么干脆……是不是也觉得，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呢？]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方才的失落瞬间被一种自以为领悟到了另一层意味的羞涩所取代。
花瑾瑜将许柠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笑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选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一起去市中心那个新开的大商场怎么样？我记得那里品牌很全，也有专门的古风服饰店。”
“周六下午怎么样？”夏念清提议道，他记得大家周六上午似乎都没什么固定安排。
“我没问题！”夏灵溪第一个响应。
“我也可以。”花瑾瑜点头。
许柠秋也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就周六下午一点，学校南门集合。”夏念清最后拍板。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花瑾瑜和夏灵溪在好奇地打听云城拍摄的初步构想，夏念清和许柠秋则挑着能说的部分简单介绍了一下。
“确实是个很好的企划呢，如果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花瑾瑜语气轻快，不待两人回答继续道，“那你们继续商量‘正事’吧，我和灵溪离开音乐社招新摊位太久了，还有事没忙完，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拉了一下还有些不情愿的夏灵溪，作势要离开，但在转身前，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或者是，早有准备似的。
她回头对夏念清嫣然一笑，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对了，念清，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哦~‘心动’了，就要有所表示才行呢，光跑可没用。”
说完，她也不看夏念清瞬间有些僵硬的脸色和许柠秋骤然睁大的眼睛，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夏灵溪，施施然地离开了。
留下夏念清和许柠秋站在原地，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安静。
许柠秋耳边回荡着花瑾瑜那句意有所指的“心动”和“表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酸又麻。
她忍不住看向夏念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夏念清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花瑾瑜这“自爆”式的提醒，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感觉到许柠秋投来的视线，只能强作镇定，不自觉用手比划了下：“那个……呃，服装的事，我们晚点线上再详细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