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小，几乎算不上是笑，更像是一种…发现某种意外之物的兴味。
他转回身，对艺术顾问淡淡地说：“有点意思。这个角度可以再深入研究一下。”
没有评价沐晚晴说得对错，但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认可。
艺术顾问立刻应声，看沐晚晴的眼神彻底变了。
沈泽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
那两位名媛则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的参观，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陆承渊依旧主导着对话，但偶尔会抛出一些问题，看似问顾问，目光却会不经意地扫过沐晚晴，像是在等待或试探她是否会再次回应。
沐晚晴却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是专注地欣赏画作，不再轻易开口。
懂得适时收敛，是更大的智慧。
她已经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涟漪，足够了。
参观结束后，众人被引到一间临水的茶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枯山水庭院，茶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日本九谷烧茶具和几碟手工和果子。穿着素雅和服的专业茶师正跪坐准备抹茶。
众人落座，话题自然地从艺术聊开。陆承渊话依旧不多，但气氛明显比在高尔夫球场时缓和一些。
他接过茶师奉上的茶碗，动作优雅自然。
助理此时悄然走到陆承渊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陆承渊微微颔首，助理便退了出去。
片刻后，助理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极其考究的深蓝色硬纸盒，上面印着烫金的“Ladurée”字样。
他径直走到沐晚晴身边，微微躬身：“沐小姐，陆先生吩咐，准备了一点茶点，希望合您口味。”
沐晚晴微微一怔。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盒子里是Ladurée最经典的马卡龙，色彩缤纷，小巧精致。但这不仅仅是茶点，这是一个信号。
陆承渊注意到了她，并且记住了她刚才在高尔夫球场几乎没有碰俱乐部提供的点心，她为了保持最佳状态，确实只喝了水，这是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霸道的体贴。
沐晚晴迅速起身，对着主位的陆承渊微微躬身，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红晕，声音柔软而感激：“谢谢陆董，您太周到了。”
陆承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喝着手中的抹茶。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小事。
沈泽努力抑制着脸上的激动。
温冉要是知道，恐怕会尖叫出来。
沐晚晴坐下，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优雅地拿起一枚玫瑰味的马卡龙，小口品尝。
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但她心中一片清明。
这个段位的男人不习惯用语言表达关注，更倾向于用行动来标记和给予。这一盒马卡龙，比一百句恭维话都更有分量。
它意味着，她成功地从一个“沈泽带来的、有点意思的花瓶”，升级为了一个“引起了陆承渊些许个人注意的存在”。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帘，在洞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茶香袅袅。
沐晚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的笑意。
棋局，又进了一步。
而下一步，该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