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云殿。
缕缕幽香自金兽香炉中袅袅升起,貌美如花的云倾霓斜倚在软榻上。
纤长玉指间把玩着一支碧玉簪,听着心腹宫女低声禀报朝堂的消息。
当听到陛下金口玉言,定下李丞相及一众老臣“死罪”。
那不知趣的李幼微还要去金龙殿求陛下,实在是太可笑了,这不就是得罪了陛下。
她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明媚和恶毒。
“呵……”一声轻笑自她红唇逸出,带着无尽的畅快与讥讽,
“本宫当那李幼微有何等通天的本事。
能独得陛下圣眷,原来不过是仗着有个当丞相的爹,在前朝装点门面罢了。”
她缓缓坐起身,凤眸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如今好了,她那靠山顷刻便要崩塌,自身难保。
一个罪臣之女,还有什么资格与本宫争锋?”
她望向窗外金龙殿的方向,眼神炽热而痴迷。
仿佛已透过重重宫墙,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凤座。
“待这些碍眼的老东西都被清扫干净,陛下身边,便只剩下真正知心识趣的人了。
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合该是本宫的囊中之物。”
至于那魔教圣女和武林女子,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山野之人罢了,不足为惧。
丞相府。
丞相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大量的官员都来求见丞相,想要让丞相给出一条求生之路。
但李济世归家后,便下令紧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
他独自一人,穿过寂静的回廊,来到后院那棵他亲手栽下的枇杷树下。
树木亭亭如盖,昔日爱妻读书、幼女绕膝嬉戏的场景犹在眼前。
他取出一壶清酒,缓缓倾倒在树根之下。
浑浊的老泪终是忍不住滑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幼微,为父到底,还是将你送到了那暴君身边。”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愧疚与沉痛,“此番,若是为父败了。
败给了这煌煌大势,败给了这铁血帝心。
好在,以你的聪慧,即便为父不在了,应当也能在那龙潭虎穴中,活下去吧。”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质问那冥冥中的天道:
“圣贤之道,当真不合时宜了吗?
若这天下再无仁义礼智信,人人只知强权与利害,与禽兽何异?
礼崩乐坏,天下大乱不远矣!”
然而,他眼中的迷茫与悲戚渐渐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口清正之气纳入胸中。
天下有道,千万道!
无分对错,无分仇恨。
这不过,就是最简单的,大道之争罢了。
别提什么君臣,什么岳婿!
就算是孪生兄弟,就算是父子亲情,在这大道之争之下,也唯有能够活下一人。
“然,圣人有云:‘圣人无私,故能成其私;大道不仁,方为至仁!’”
他转身,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回书房。
从暗格中,请出了一部以明黄绸缎包裹的厚重典籍.
那是白鹿书院的《圣人言》最初、最古老的刻本,承载着他毕生的信仰。
当初白鹿书院被灭,副院长前来求救,并不是简单的求救。
而是在暗问他寻到圣人言没有。
如果拿到了圣人言,就无需来救,若没有拿到圣人言,他就会把位置交给李济世。
李济世轻轻拂去封面的微尘,如同抚摸毕生挚爱。
随后,他手持经卷,一步步走向那扇紧闭的丞相府大门。
门外,是闻讯赶来、惶惶不可终日的众多官员。
他们的窃窃私语与绝望哀求,已汇聚成一片哀鸣之海。
李济世站定在门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将手中那卷《圣人言》紧紧抱在胸前。
下一刻,他猛地抬手,毅然拉开了那沉重的门栓!
“吱呀——”
丞相府大门洞开!
门外喧嚣瞬间静止,所有目光都汇聚到门口那位手持圣典的儒雅中年人身上。
阳光照在他身上,竟似为他镀上了一层光辉。
仿若圣人亲至。
李济世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君,且随老夫,为这天下苍生,为这千古道统,请命!”
他手持《圣人言》发出浩然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