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如同一道黑色的幽灵,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疾驰着返回了天境府。
从厉家本宅出来后,厉承骁一言未发。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凛冽的冰霜,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森然的杀气,让驾驶座上的顾言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当他打横抱着苏晚晴,走进那间属于他的主卧时,周身的戾气却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这是苏晚晴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整个空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简约、冷硬、空旷,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属于他个人的强烈气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轻轻地放在那张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黑色大床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
趴好,别动。他命令道,声音却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
苏晚晴下意识地照做,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后背那道火烧火燎的伤口,随着她身体的移动,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厉承骁转身,从一个隐藏式的壁柜里,拿出了一个比车上那个更专业的医药箱。他走回床边,单膝跪在床沿,打开医药箱,熟练地拿出消毒棉签和药膏。
他用剪刀,轻轻地、耐心地剪开她背上被血迹黏住的连衣裙碎片。冰冷的金属剪刀偶尔触碰到她的皮肤,让她不受控制地一阵轻颤。
当那道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际、皮开肉绽的鞭痕,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时,苏晚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凝。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好几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沾了消毒液的棉签,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与之前在车上、在孤儿院宿舍里那些带着不耐和粗暴的上药方式截然不同。他的指尖温热,每一次触碰到她伤口周围的皮肤时,苏晚晴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那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语言交流,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极度暧昧、又极度危险的诡异气息。消毒液的刺痛,和他指尖的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苏晚晴的身体因为疼痛和莫名的紧张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他可以前一秒还冷酷地宣布她是他的宠物,下一秒却又为了她不惜与整个家族对抗;他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训练她,却又在她受伤时,流露出如此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种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温柔,比任何鞭笞都更让她感到害怕和手足无措。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尖叫:这个男人是毒药!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是包裹着剧毒的糖衣,甜蜜而致命。一旦习惯了,一旦吞下,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冷酷、霸道、将她视为工具。至少那样,她还能保持清醒,还能守住自己的心。
处理好伤口,厉承骁为她盖上了一条薄薄的丝被,遮住了那片引人遐思的春光和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没有离开,而是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任由那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微弱的呼吸声。
苏晚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像烙铁一样印在自己的侧脸上,让她坐立难安。
苏晚晴,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被烟雾熏染得有些沙哑,我们做个新交易。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她转过头,看向他。
他掐灭了那支几乎没动的烟,黑眸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像两簇燃烧的鬼火,牢牢地锁住了她。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女仆,也不是我的宠物。
苏晚晴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冀。难道……他要放了她?这是对她为他挡下那一鞭的……奖赏吗?
然而,厉承骁接下来说的话,却将她这丝可笑的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做我的女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宣布最终判决般的笃定。
不是挂名的契约女友,也不是见不得光的情妇,他看着她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是真正的,唯一的,我厉承骁的女人。
苏晚晴被他这番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这……这是什么意思?
厉承骁仿佛看穿了她的迷茫,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向她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作为回报,他说,我会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你的面前。我会让你拥有让林安雅都望尘莫及的地位,我会让你父亲的画作进入世界顶级的艺术殿堂,我会让所有曾经伤害过你、轻视过你的人,都跪在你的脚下,摇尾乞怜。
这不是解放。
这是比之前任何一份契约都更彻底、更霸道的捆绑。
他不再满足于对她身体和行为的控制了,他要的是她的心,是她的情感,是她的全部灵魂。他要将厉承骁的女人这个标签,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她的骨血里,让她与他,再也无法分割。
这个提议,既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更深、更不见底的深渊。
为什么?苏晚晴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没有为什么。厉承骁的眼神变得炙热而偏执,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你分毫。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让你,完完全全地,成为我的人。
他眼中那股强烈到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苏晚晴密不透风地笼罩起来,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怕了。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拒绝道:我……我不想……厉承骁,你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厉承骁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他猛地俯下身,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
这个吻,与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它充满了惩罚性、掠夺性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压抑不住的恐慌。
他的唇舌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血腥和烟草的味道,疯狂地攻城掠地,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他仿佛在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来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生生的,是完好无损地,属于他的。
苏晚晴从最初的震惊和挣扎,到最后的无力与沉沦。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中被牵扯,传来阵阵刺痛,但这痛楚,却远不及这个吻带给她的冲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想都被他强势的气息所吞噬。
这个吻,漫长而窒息,充满了绝望与占有的疯狂,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那道若有若无的、最后的界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晚晴以为自己会因为缺氧而昏过去时,厉承骁终于放开了她。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着。
苏晚晴的嘴唇被吻得红肿不堪,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迷茫和屈辱。她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蝴蝶,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厉承骁用粗粝的拇指,轻轻地、带着一丝怜惜地,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眼神依旧深沉炙热,声音因为情动而沙哑得厉害。
你没有权利拒绝。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宣告所有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你为我挡下那一鞭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
他话音刚落,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疯狂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房间里暧昧而紧张的气氛。
厉承骁的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这个号码,只有顾言知道,除非发生天大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顾言前所未有的、急切到近乎失态的声音:
厉总,不好了!
刚刚收到最高警戒消息,赵恒……赵恒在转送途中,被人劫走了!他越狱了!
厉承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顾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继续汇报道:我们安插在赵恒身边的人传来消息,他现在已经疯了!他放话,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但在死之前,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毁了他一切的……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