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说饿了。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他不是在装,也不是刚醒的迷糊后遗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还是那种“我种我的菜,世界与我无关”的状态,呼吸平稳,眼神发直,连手指都没抖一下。
系统界面没炸,也没弹出【情绪波动】警告。
很好,佛系浓度达标,成长值依然挂在100%,预知权限还在。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艾琳比了个手势:“别说话,也别动。”
她立刻闭嘴,手里的火种捏得更紧了。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点什么,比如“机关在哪”“怎么关”“为什么你总知道下一步”。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谢无争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块被藤蔓缠住的灰石上,左手还抬着,姿势和我三分钟前看到的预知画面一模一样。
这是自然触发,不是我推他去的。只要他接下来的动作是自发完成的,经验值就不会清零。
我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
谢无争慢慢站起身,动作懒散得像刚睡醒的猫。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往前走了两步,脚步不快也不慢,完全是平时去菜园子看萝卜长没长的那种节奏。
他走到灰石边,蹲下,伸手摸了摸石头表面的青苔,像是在找什么。
我心跳加快。
这块石头就是机关枢纽,符文凹槽就在下面。但藤蔓还缠着它,盖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到关键位置。
刚才救艾琳时,我用藤蔓撑网,顺手把这石头也裹进去了。现在倒好,自己挖坑自己填。
“艾琳。”我压低声音,“帮我个忙。”
“你说。”
“别让火光照到石头。”
“啊?”
“听我的,把火种挪开一点,别惊动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火光往旁边移了半尺,灰石区域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藤蔓缝隙里漏出一点微光。
我闭眼,默念激活指令。
“反向经验值系统”嗡了一声,像谁在耳边打了个哈欠。
【共享能力权限已开启】
【使用期限:三分钟】
【警告:绑定对象情绪波动值上升将中断连接】
行,够用了。
我抬手,指尖轻点地面,意识沉入藤蔓根部。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加固,而是“退开”——像呼吸一样,一收一放,让缠绕的枝条缓缓松开,不震动,不拉扯,就像它们自己长回去的一样。
一根,两根,三根……
藤蔓退得极慢,但确实在动。灰石表面的纹路一点点露出来,青苔被拂开,凹槽的形状清晰可见。
谢无争低头看着,手指轻轻蹭了蹭石头边缘,像是在检查有没有虫蛀。
然后,他把手按了上去。
手掌正正覆盖在符文凹槽中央。
下一秒,土坑里传来低沉的机括声,像是老旧木门被推开。坑底的尖刺开始一根根缩回,速度不快,但很稳。坑壁上的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蓝光从边缘向中心褪去,最后只剩下一圈暗灰色的刻痕。
陷阱关闭了。
我眼前弹出系统提示:
【陷阱威胁解除】
【成长值+0.02%】
我差点笑出声。
成了。没干预,没催促,没碰他一根手指,全是他自己走过去、自己摸石头、自己按下去的。完美符合“平凡日常”的判定标准。
我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位置,顺便拉了艾琳一把。
“别靠太近。”
她看了我一眼,没问为什么,直接往后撤。
谢无争还在研究那块石头,手指在凹槽边上划了两下,像是在数纹路。他袖口的菜叶微微发亮,颜色比之前深了些,但人看起来一点事没有。
我低头看系统界面。
预知功能还能用一次,冷却时间还没开始算。
我立刻启动。
画面一闪。
我看到三秒后,黑雾从坑底升起,贴着地面流动,像有生命一样往四周蔓延。接着,雾里出现一个轮廓,不高,但背有点弯,像是蹲着的人。
然后画面断了。
我猛地抬头,盯着土坑。
坑底安静,尖刺全收,符文熄灭,表面只有一层湿泥和碎石。
但空气变了。
不是温度,也不是气味,是一种说不清的“重量”,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你,但你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别靠近坑边。”我低声说,“机关关了,但下面还有东西要出来。”
艾琳立刻握紧火种,身体绷紧。
谢无争终于抬起头。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
我没动,也没说话。
他知道我在防什么。虽然他不说,但他清楚得很——每次他一有反应,系统就要炸。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往我们这边走,脚步还是那么慢,那么懒。
我松了半口气。
只要他离那坑远点,别好奇地凑过去看,就没事。
他走到我旁边,停下,从口袋里掏出种子袋,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
“这地方不对。”他说。
我点头:“早就不对了。”
“雾太厚。”他说,“鸡都不叫了。”
我低头看空间袋。
小鸡崽缩在里面,爪子抓着布缝,一动不动。
艾琳小声问:“要不要先走?”
我摇头:“不能走。现在走,等于放弃现场控制权。万一坑里出来的东西顺着脚印追过来,我们反而被动。”
“那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它自己浮上来。”
话音刚落,坑底的泥土轻微颤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某种东西在下面移动,顶得泥面微微鼓起。
我立刻抬手,示意她们别动。
谢无争站在我左侧,右手插在麻布袍袖子里,左手垂着,指尖沾着一点青苔碎屑。
艾琳的火种握在左手,右手翻开魔法笔记,笔尖悬在纸上,还没落下。
三人呈三角站位,围着土坑,距离五步,高度戒备。
雾气缓缓流动,像一层灰白色的膜,盖在林子上方。
坑底的鼓起消失了,但地面没恢复平静。相反,那片区域的泥土开始变色,从湿褐转为暗灰,接着泛出一丝黑意。
像是有东西在渗出来。
我盯着那里,呼吸放轻。
谢无争忽然说:“你饿了吗?”
我愣了一下:“现在?”
“嗯。”他点点头,“我饿了。”
艾琳差点把笔掉地上。
我咬牙:“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提吃饭?”
“饭点到了。”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翻白眼:“等我们活过这一关,我给你煮十锅米饭。”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上面沾着一点泥。
坑底的黑意越来越重。
泥土裂开一条细缝,一缕黑雾从里面钻出来,贴着地面爬行,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直奔谢无争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