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血气，几乎快要充满盛铭昱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连被他吸入的空气，都仿佛包裹了死亡的粒子。
这一路，他杀了很多人。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对祁加恩动手的时候。
进入研究院之后，盛铭昱就被强烈的不安所萦绕。
其实在最开始，薛若妍向他们展现有关姚小茵未来的画面的时候，盛铭昱斌没有特别被冲动。
他只是觉得，这是个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的好主意。
盛铭昱并不担心对付不了薛若妍。
他和姚小茵都完成了交配，处理掉薛若妍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无论是这一段时间里，什么变异人啊，还有戴怀明那个天生雌性，他都觉得，只是薛若妍的苟延残喘罢了。
只是牧戈和苏熙昀的死？
死了就死了呗。
能怎样？
战争怎么会没有牺牲。
但当系统的声音出现的时候，盛铭昱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系统不是被吃掉了？
这样都不死？
但盛铭昱很快冷静下来。
那毕竟是世界之外的东西，不能以他的常识来定义死亡与存在。
盛铭昱花了些时间来拖延时间，去搞清楚系统是如何回来的。
看起来，姚小茵对此并不知情。
而令盛铭昱意外的是，为系统提供帮助的，竟是苏熙昀。
那个心都被异星怪物吃掉，自己和怪物也没有什么差别家伙。
居然愿意为系统，献出自己最后支离破碎的身体。
太好笑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就能让姚小茵记一辈子？
不可能。
盛铭昱绝不会让他成功。
无论是系统的修复，还是苏熙昀想让姚小茵记一辈子。
当盛铭昱察觉到，系统打算通过变异人体内，残留的薛若妍的精神力而修复自己的时候。
盛铭昱便做出了决定。
他要杀光所有变异人。
这样的话，系统就永远没有修复的可能。
姚小茵并没有被拖延多久。
盛铭昱知道，以她的聪明，很快就会找到自己。
盛铭昱回过头。
尸山对面，姚小茵与他遥遥相望。
姚小茵看起来平静。
但她周身剧烈的气流，只要盛铭昱再向前多靠近一点，就能被它们撕碎扯裂。
盛铭昱向着姚小茵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神色如常。
依旧是那副不羁嚣张的神色。
好像在研究院这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将姚小茵困在研究院。
没有将祁加恩分尸。
没有控制应晨声、祁柯……也没有用荀帆的身体，和自己……
盛铭昱来到姚小茵的面前。
姚小茵抬头，看着她的精神力，就这么刺入盛铭昱的身体。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
眼睛一眨不眨，就这样含情脉脉看着姚小茵。
姚小茵的视线，却只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就移到盛铭昱身后的尸山。
里面，有男有女，有成年有老年。
在发现没有孩子的时候，姚小茵是真的松了口气。
尽管已经决定杀死盛铭昱，但姚小茵并不愿意看到有孩子死在这里。
虽然说人是盛铭昱杀的，但这一切，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你一定觉得，我很过分，对不对。”
姚小茵并不想理睬盛铭昱。
于是盛铭昱就伸出手，虎口卡着她的下颚，逼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姚小茵这才不得不对上和他对视。
“你过分，还是不过分，与我有什么关系？”
“胡说，你明明在难过，因为我。”
“因为你？”姚小茵都被气笑了，“盛铭昱我告诉你——”
“你知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不在苏熙昀死亡的时候，难过，自责。”
姚小茵话说到一半，就被盛铭昱打断。
气头上的姚小茵，还没有完全听清楚盛铭昱在说什么。
“你……”
“我说，我是为了苏熙昀不死，才杀了这些变异人。”
“怎么可能——教授他明明——”
说到这里，姚小茵声音一顿。
就在她来到这里之前，阮雨晴也和她说了相同的话。
苏熙昀在骗她。
姚小茵身子顿了下。
苏熙昀为什么要骗她呢！
他不说，要她帮他修复身体！
他拿到薛若妍的精神力，也只能修复身体不是吗！
姚小茵连睫毛都在颤抖。
“如果，苏熙昀修复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呢？”
盛铭昱的声音，不像其他人。
他就算压低了声，那股子傲气和威压，依旧难以遮掩。
姚小茵看向盛铭昱。
这还是她在见到对方之后，第一次主动去看盛铭昱。
“他——”
“我来告诉你，”盛铭昱开口的时候，伸出手，按住姚小茵的后脑，倾身，凑到她的耳边，“姚小茵，他要修复的，是系统。”
姚小茵吸了口气。
尾音微微地颤。
“你看你，别人说什么都信，这么没有防备。你知道，一旦你将这些变异人体内的薛若妍精神力，都交给苏熙昀，他会怎样？”
“你以为，系统会救他？不，不会的。你觉得我无情，但我好歹是个生物，基本的情感，我还是有的。但系统不同，它回来，找上苏熙昀，只是为了完成和你的任务。”
此时此刻的姚小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铭昱：“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但他期待的，来自姚小茵的期待，也仅仅只持续了数秒。
更别提愤怒，无助，歇斯底里了。
姚小茵近乎平静地开口。
“就算你杀死了所有变异人，我也依然，可以修复系统。”
“说了这么多，盛铭昱，你就是担心，我完成了任务之后，通过系统奖励，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去？”
“至于你说的……因为苏熙昀的死而难过，自责……我承认，我确实很难过，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我而死去了。”
姚小茵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和盛铭昱拉开距离。
纯白晶莹悄无声息，在两人之间构筑出一道鸿沟。
盛铭昱在姚小茵的眼中，看到无法原谅。
——对自己的。
“我从来，都不奢求被苏教授原谅。”
“既然是他的选择。”
“我会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