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穿过蓝光裂口后，并未坠落太久。仿佛被某种力量托着，他缓缓落在一片凹凸不平的表面上。脚底传来坚硬的触感——既非泥土，也非金属，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材质，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远古铭文。
他稳住身形，右手立刻按向胸口。
那道剑痕仍在发烫，热度比先前更甚。低头一看，掌心所覆之处皮肤微红，却未破裂。他知道这伤不寻常，是萧沉月留下的印记，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抬起手，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断裂的空间。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一层流动的灰白色光带，如撕碎的布条悬于高处。脚下是几块漂浮的平台，彼此相隔不远，却看不出连接方式。四周散落着大量机械残骸——断裂的齿轮、扭曲的金属臂、还有一串串半透明的数据链，像藤蔓般缠绕在废墟之间。
空气寂静无风，也无声响，但他能感知到一种低频震动，从深处传来，节奏沉稳，宛如心跳。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这个动作刚完成，脑海中的蓝光面板便悄然浮现。
签到系统亮了。
半透明界面静静展开，显示一行字：“签到成功。今日奖励：【混沌代码碎片】。”
他盯着那行字两秒，指尖轻滑过面板边缘。一道灰蓝色光点自虚空中飘出，落入掌心。那是一小块不规则晶体，表面有细微裂痕，内部似有东西缓慢旋转。
系统下方又弹出一条提示：“此处乃上古神魔的垃圾场。”
他眉头微皱。
还未及思索其意，耳边忽传一声轻语：
“在这里。”
是萧沉月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
她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台上，银发垂肩，战甲泛着冷光。长剑已出鞘，剑尖直指前方某处——那里嵌着一团模糊光影，藏于交错的数据链中，形如椭圆，表面布满裂纹，像是破碎的容器。
楚昭缓步走近，脚步极轻。
“南宫雪抛下的时空胶囊……在这里。”她重复一遍，语气平静无波，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停下脚步，凝视那破损的胶囊。一角已然融化，内部空无一物，仅余几根断裂导线垂落。但他在胶囊底部发现一个符号，与他此前滴血形成的痕迹几乎完全一致。
“她留下了什么？”他低声问。
萧沉月未答。她收剑入鞘，指尖轻叩剑柄。眉心朱砂色的剑痕微微一闪，似有所感应。
就在此时，地面开始震颤。
并非轻微晃动，而是整片空间都在颤抖。脚下的平台发出嘎吱声响，数块残骸自上方坠落，砸在远处金属板上，发出沉闷回响。原本静止的数据链忽然剧烈抖动，仿佛被无形之力惊扰。
楚昭立即抬手按住心口。
剑痕温度骤然飙升。
他抬头望向深渊尽头。
前方平台边缘，裂开一道巨大缝隙。边缘泛着暗红色光芒，如同烧红的铁丝围成的圈。裂缝深处漆黑一片，不见其底，但那震动正是从中传出。
“它来了。”他说。
话音未落，一声低吼自裂缝底部响起。
那不是野兽嘶吼，也不似机械运转。更像是某种庞然之物移动身躯，引动整个空间共振。声音响起瞬间，空气仿佛凝滞，连漂浮的残骸都停滞不动。
紧接着，第二声吼叫传来。
这一次，更近了。
楚昭迅速扫视四周。他们所处位置过于暴露，前后皆无遮蔽。若对方强行突袭，唯有正面迎敌。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混沌代码碎片，又摸了摸胸口的剑痕。
“你能感知它的距离吗？”他问。
她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锐利：“仍在深处，但它正在破开数据墙。每撞击一次，屏障便削弱一分。”
“多久能上来？”
“三次之内。”
他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最近一堆残骸，蹲下翻找。里面有断裂的机械臂、烧毁的芯片，还有一节尚未完全融化的能量管。他拾起那节能量管，轻轻捏了捏——外壳坚硬，内部仍有微弱电流波动。
“有用。”他说。
萧沉月走到他身旁，剑尖前指。“我挡住第一波攻击。你趁机进入胶囊内部查线索。”
“你确定它会从正前方出来？”
“不一定。但首次冲击必选最薄弱点，正是裂缝正对的位置。”
他站起身，将能量管塞进腰间。“那你别硬接。情况不对就撤。”
她看了他一眼，未语，只是握紧了剑柄。
震动再次袭来。
这次更为剧烈。脚下平台明显下沉一寸，边缘出现裂痕。裂缝中的红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随即，一声巨响自深处炸开，仿佛厚重壁垒被猛然撞碎。
数据链疯狂摆动，数块残骸直接崩解为粉末。
楚昭紧盯那道裂缝。
他知道，下一次撞击，便是它现身之时。
他伸手探入怀中，触碰到那块混沌代码碎片。它仍在发热，频率与剑痕跳动同步。他忽然想起系统刚才的提示——“上古神魔的垃圾场”。
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废弃之地。
可为何南宫雪要将胶囊遗弃于此？
除非……
此地本就有入口。
或说，这里本身就是某个系统的终端。
念头未落，第三声撞击降临。
轰！
整个空间剧烈一震。裂缝边缘的红光骤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紫色光柱自底部冲天而起。光柱持续不足一秒便消散，但在那一瞬，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只眼睛。
巨大，竖瞳，表面覆盖金属纹理，无眼皮，仅有一层透明薄膜缓缓滑过。
那只眼，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消失了。
空间陷入短暂死寂。
连震动都停了。
楚昭伫立原地，手仍插在怀里。他没动，也不敢喘息。
萧沉月的剑尖微微下压，目光却未曾离开裂缝。
数秒后，她低声道：“它退了。”
“不是退。”他摇头，“是在重组。”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一眼的意义。那不是试探，是观察。它在确认目标是否存在。
而现在，它知道了。
他取出混沌代码碎片，置于掌心。灰蓝光芒映照面容。他凝视晶体，忽然发现内部多了一道纹路，像是刚刚生成。
那是一个箭头。
指向裂缝左侧某块平台。
他抬头望去。
那里有一块倾斜的金属板，覆满厚厚的代码灰烬，看似与其他废墟无异。但他知道，下面藏着东西。
“那边。”他说。
萧沉月顺着视线看去，眉头微蹙：“有屏障。”
“能破开吗？”
“可以。但动静太大。”
“总比等它再来一撞好。”
她不再言语，转身朝那块平台走去，步伐稳定，毫无迟疑。
楚昭紧随其后，手中仍握着碎片。它越来越烫，几乎灼伤掌心，他却始终未松手。
抵达金属板前，萧沉月举起剑，剑身泛起一层淡银光晕。她未立即劈下，而是以剑尖在板面划出一圈。
一圈毕，板面浮现出几行扭曲文字。那些字不属于现世语言，结构繁复，笔画纠缠。但楚昭认得其中一个符号——与他心口剑痕形状一致。
“这是开启标记。”他说。
“也是封印。”她纠正。
她手腕一转，剑锋直刺金属板中心。
没有轰鸣，只一声轻响，如玻璃碎裂。
金属板瞬间龟裂，露出下方圆形凹槽。中央静置一块黑色方块，四四方方，表面光滑，无任何接口或按钮。
楚昭伸手欲取。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心口剑痕猛然一缩。
一股强烈排斥感自体内涌起。
他收回手。
萧沉月亦察觉异常，低头看向胸前玉佩——那玉正微微发亮。
“它在拒绝你。”她说。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权限。”
他沉默片刻，再次望向那方块。它静静躺在那里，看似普通，但他清楚，此物至关重要。南宫雪将其藏匿于此，独孤绝残影提及此地，连机械霸主都在意这里的动静。
它必是钥匙。
或是武器。
他紧握混沌代码碎片。热量持续攀升，几乎难以忍受。他咬牙坚持，忽然发现碎片上的箭头改变了方向。
这一次，指向他自己。
他一怔。
下一瞬，碎片自动脱离手掌，飞向胸口。
贴上剑痕的刹那，发出一声轻鸣。
随即，融化。
一股信息直接涌入脑海。
非画面，非声音。是一种理解，一种本能。他瞬间明白——此方块不可由外力启动，唯有携带剑意之人，以自身之血方可激活。
他抬起左手，用拇指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渗出。
他将手掌按向凹槽中的黑色方块。
血触方块的瞬间，整片空间再度震颤。
但这一次，震动并非来自裂缝。
而是自脚下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