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坐在炕沿，手指从账本封面上滑下来，轻轻推进抽屉。油灯芯噼啪响了一声，火光晃了晃，映在他脸上一抖。他没动，只是盯着那抽屉缝，直到它彻底合上。
脑子里一下子空了。
这一个月，脚底板磨破过三次，手心的茧子叠了一层又一层。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饭都是在别人家灶台边随便扒两口。可今天，账本上最后一行写着六十二块七毛——比系统定的任务多了十二块多。
他靠在土墙上，肩膀松下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一根筋。
就在这时候，声音来了。
“叮。”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在脑袋里响起来的，清清楚楚，像有人在他脑门上敲了下铜铃。
【任务“月入五十”完成，奖励发放：贡献点+20，财富值+30。】
林烨眨了眨眼，没觉得意外。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么安静地发生。
他闭了闭眼，心里默念：“查看系统。”
眼前没有光，也没有画面，但信息一股脑涌进脑子，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财富值现在有八十七，贡献点四十三。比起刚绑定那会儿，翻了不止一倍。更重要的是，下方多出一行新提示：
【中级技能兑换权限已解锁。可兑换项目：《高级木工技巧》《基础建筑结构学》《简易家具设计图集》】
林烨呼吸顿了一下。
之前只能换些工具、草纸、炭笔这类小东西，连个锯子都得省着点用。现在不一样了，这是真正能让他往上跳一级的东西。
他没犹豫，直接选了第一个。
“兑换《高级木工技巧》。”
刚说完，脑袋猛地一沉。
像是有一桶水从头顶倒下来，顺着脊椎往下灌。那些东西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就是一种“知道”，硬生生塞进他每一根神经里。
榫头怎么开最稳，三十六种接法各自用在什么位置；梁柱受力怎么算，哪里加撑木最省料又结实；老屋翻修时如何判断承重墙，瓦片排列怎么防风防漏……全来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一场暴雨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不停歇。
他咬住牙，额头沁出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手指不受控制地蜷起来，在膝盖上划动，仿佛在空中拼什么东西。
“呼……”
一口气从鼻子里挤出来，他慢慢把背挺直了些。
刚才那阵冲撞过去了，留下的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奇怪的清醒。好像以前看东西是隔着一层雾，现在突然擦干净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合拢。这双手还是那双手，可他知道，它们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修个门框还得一边干一边想步骤，现在脑子里自动就跳出三种方案，哪一种最快、最牢、最省材料，一眼就能分出来。
他忽然想起昨天李家那根裂了缝的主梁。当时他用了最保险的办法，加了双撑木。但现在回想，其实只要在裂缝两端打两个斜拉榫，再用竹钉固定，就能少用一根木料，效果还更好。
这就是差别。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摸出一张草纸和半截炭笔。没开灯，借着油灯最后一点光，随手画了个屋檐转角的结构图。线条歪歪扭扭，但关键部位的连接方式清清楚楚，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以前他画图得反复修改，现在居然能一次成形。
他又坐回炕上，把刚才画的纸折好，塞进贴身衣袋。那里还放着几张客户留的字条，皱巴巴的，但他一直没扔。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二哥在院子里收拾工具。铁锹碰着石子的声音，柴堆被拨动的窸窣，还有他哼的一句不成调的小曲。
林烨没出声。
他知道二哥高兴。这些天接的活越来越多，挣的钱也比往年一年都多。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想着接一单一单地干下去了。
现在的他，看得更远了。
他伸手摸了摸抽屉边缘，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的木刺。以前没注意，现在一看，那是年久磨损的地方，接口处有点脱胶。他顺手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把小凿子，三两下削平，又用布擦了擦。
动作很轻，却很准。
他重新盘腿坐下，闭上眼，脑子里又开始过那些刚灌进去的知识。不是死记，而是像水流一样，在经络里自然走一遍。
某一刻，他忽然想到西巷那几户人家。屋顶都老得不行，补了这边漏那边。要是能把整个屋架结构重新理一遍，再做个排水槽引水，至少能撑十年。
可那样就得动大工，一个人干不了。
他睁开眼，盯着屋顶发黑的横梁看了几秒，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在空中比了个角度。
两根虚拟的木条在他掌心交叉，慢慢压紧，卡进一个看不见的槽口里。
严丝合缝。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亮了一下。
窗外风刮了一下，油灯闪了闪，终于灭了。
屋里黑下来，只有远处传来一声狗叫，很快又静了。
林烨没动，依旧坐着，手还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