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把手机塞进裤兜，手指在布料上划过一道浅痕。他站在老槐树下，风从坡上吹下来，带着点凉意。前面院子里传来锤子敲木头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
他转身往自家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院外那间砖瓦拼的小屋还亮着灯，煤油灯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上画出一条细长的黄线。他推开门，屋里有股潮湿的木头味，桌上的笔记本摊开着，旁边放着一支笔。
墙上的地图是用几张旧报纸拼起来的，用图钉固定在木板上。他盯着县城的位置看，目光落在“县医院”三个字上。那里圈了个红点，是他昨天夜里画的。
系统刚才发来的任务还在脑子里转。
“一个月内将施工队口碑提升至全县知名。”
这话听着简单，做起来难。他们现在只在附近几个村有点名声，谁家盖房要找人，才会提一句“林家的队伍靠谱”。可县城里没人知道他们，更别说接那种大工程。
他坐下来，翻开笔记本。前面几页记的是大哥婚房的开支，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后面空白的纸页他一直留着，就等这一天。
他在纸上写下：“目标：县医院门诊楼。”
写完这七个字，他停了会儿，又在下面列了几条。
“问题一：没五层以上经验。”
“问题二：没有资质证明。”
“问题三：竞争多，别人报价低。”
这些都不是小事。尤其是第一条，招标文件上明写着“需具备三层以上公共建筑施工案例”，他们连个像样的办公楼都没建过，拿什么去争？
但他不能退。系统给的任务不是随便看看就能过去的。而且他知道，这次不只是为了奖励——那个“家庭和谐礼包”里的防水涂料配方，对大哥的新房有用。要是能早点用上，房子住十年都不会漏水。
更重要的是，大嫂刚松口答应继续监督建房。她愿意明天一起去县城看水泥卸货，这是个机会。如果能让施工队打出名头，她爸妈那边也会更放心。
他低头看着笔记本，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得找个突破口。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近，停在门口，没进来。
林烨抬头，“谁？”
“我。”是二哥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二哥探进半个身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袖口卷到胳膊肘，手上还有泥灰没洗干净。
“你在这？”他问。
林烨点头，“有事？”
二哥没马上说，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听见。他跨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听说你要接县里的活？”
林烨没回答，只看着他。
“别怪我没提醒你。”二哥声音压低，“县医院那种地方，轮不到我们插手。光是投标就得送礼、找关系，咱们啥都没有，去了也是白搭。”
林烨合上笔记本，放在桌上。“我知道不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二哥往前一步，“你是不是还想着靠那个……那个你说的‘系统’？那玩意真能帮你拿下项目？”
林烨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说：“我们现在不做点大事，以后谁认得我们？大哥的房子盖好了，接下来呢？村里还有几家等着翻新，可光靠这点活，撑不了几年。”
二哥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陈伯去跟县长谈吧？”
“我不需要跟县长谈。”林烨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我要让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有个施工队，干活快、质量硬、不偷工减料。”
“说得轻巧。”二哥冷笑，“人家怎么信你？就凭你一张嘴？”
林烨回头看他，“上次的事，你还记得吗？”
二哥脸色变了变。
“你说次品水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句话能毁掉整个家？”林烨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现在大嫂愿意再给一次机会，是因为她看到了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能在县里干成一件大事，她爸妈自然也会改看法。”
二哥低下头，脚尖蹭着地面。
“我不是要你赔罪。”林烨走回桌边，“我是要你明白，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只是盖个房子那么简单。它关系到大哥的婚事，关系到家里每个人的未来。”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影子在墙上抖了一下。
二哥抬起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先管好运输组。”林烨盯着他，“所有材料进出，必须登记。我不希望再出现‘私自采购’这种事。”
二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我知道你不服气。”林烨接着说，“你觉得我年纪小，凭什么指挥你。可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我们要往外走，就得拧成一股绳。你要是还想为家里出力，就从守规矩开始。”
二哥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下头。
“行。我听你的。”
林烨没再说别的，只把笔记本推过去，“你看这个计划。”
二哥凑过来，看到纸上写的“县医院门诊楼”，眉头又皱起来。
“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招标？”
“我已经查过。”林烨说，“上个月县里开了会，要扩建门诊部，资金批下来了。公告还没发，但消息传出来了。”
“那你准备拿什么去投标？”
“我们没有资质，也没有案例。”林烨指着地图，“但我们有时间。接下来一个月，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林家施工队，能干别人不敢接的活。”
二哥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烨没立刻回答。他走到墙边，拿起一根木尺，在地图上比划着。
“先从小项目做起。”他说，“镇卫生所翻修，下周开工。我要拍照片、留记录，做成册子。然后联系县建委，申请备案。只要有官方记录，就能算作经验。”
“你还想上报备？”
“为什么不？”林烨看着他，“只要我们按标准来，材料合格、工序规范，为什么不能备案？”
二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还有。”林烨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我已经算过成本。如果我们能把价格压到比市价低百分之十，同时保证质量，就有机会中标。”
“怎么压？省人工？还是……”
“不省人工，也不用劣质材料。”林烨打断他，“我们优化流程。比如钢筋切割，以前靠手工，误差大还费时间。我可以弄一套新方法，提高效率。”
二哥盯着他，“你又有新点子了？”
林烨没解释太多。“你只需要配合。运输组按时供料，不准拖延，不准换货。能做到吗？”
二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盯住下面的人。”
林烨把笔记本收起来，放进抽屉。他走到门口，拉开门。
外面天已经黑了，远处传来狗叫，还有孩子喊吃饭的声音。
他站在门槛上，回头看二哥。
“明天开始，所有人打起精神。我们要做的事，不止是为了盖房。”
二哥没动，也没问。
林烨走出小屋，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不多，云层厚，但风很稳。
他朝院子走去，脚步沉实。
明天一早，他要带大嫂去县城接水泥。那批货到了，就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