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屿那句“保持距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知意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着巴士上那个短暂的依靠，他僵直的手臂，以及他最后那句带着明显维护意味的话。一种隐秘的欢喜像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跳。
然而，这份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悸动，在第二天清晨被夏晚晴一连串的微信轰炸打得七零八落。
【知意！快看论坛！你和大神又上热帖了！】
【这次有图有真相！你们在美术馆并肩看画的背影！氛围感绝了！】
【下面都在嗑你俩的cp！说冰山学神终于下凡了！】
林知意心里咯噔一下，点开夏晚晴发来的链接。果然，一个飘红的帖子挂在首页，标题极其醒目——【实锤！科技社陆辰屿与美术系林知意美术馆甜蜜约会，理性与感性的完美交融！】
主楼放了几张抓拍的照片。有他们在抽象画前“争论”的侧影，有在写实画作前他低头“倾听”她讲解的瞬间，还有最后一起走出美术馆时，被夕阳拉长的、莫名和谐的背影。拍照的人技术很好，角度刁钻，将那种介于熟稔与暧昧之间的氛围捕捉得淋漓尽致。
下面的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的是陆辰屿！他居然会出现在美术馆这种地方？”
“旁边是美术系的林知意吧？果然学艺术的妹子气质不一样！”
“你看陆大神低头听她说话的样子！这还不算实锤？”
“楼上+1，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耐心’过？”
“这对视！这氛围！我宣布我嗑到了！”
大多数评论是善意的调侃和祝福，林知意看着，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很快，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出现。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某些人心机贴上去的？陆辰屿那种级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就是，美术系的，手段肯定不一般吧？听说项目也是她主动要求的？”
“说不定是看中了陆家的背景呢？装得一副清纯才女的样子。”
“坐等冰山清醒，打脸倒贴女。”
这些充满恶意的揣测像冰冷的针，刺得林知意手指发凉。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但无法忍受这种对她人格和动机的污蔑。她想反驳，手指悬在回复框上，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她发现那几个跳得最凶、言语最恶毒的Id，发言突然中断了。她刷新了一下页面，显示【该用户已被禁言】。
是巧合吗？
她继续往下翻，又看到一个用词龌龊的回复，正准备举报，那个回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连同那个Id，一起变成了【该用户已被禁言】。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林知意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她立刻退出论坛，点开了与陆辰屿的聊天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着输入又删除。
最终，她只发过去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论坛……你看到了吗？】
陆辰屿的回复隔了几分钟才来，依旧是两个字：【无聊。】
林知意看着这两个字，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但她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几个被禁言的账号……】
这一次，他的回复快得出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违反社区规则。】
林知意愣住了。违反规则？这么巧，刚好就是骂她最凶的那几个？
她不死心，又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违反规则了？】
陆辰屿的回复杂带着他一贯的风格，冷静，直接，甚至有点理所当然：
【算法识别。】
算法识别……
林知意看着这三个字，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巧合，哪里需要她手动举报。他一定是编写了特定的脚本，实时监控着论坛，一旦出现与她相关的、带有侮辱性关键词的言论，便自动触发封禁程序。
他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防火墙，将那些恶意的噪音隔绝在外。没有质问，没有安慰，只有直接、高效的行动。
一种巨大的、被珍视的安全感将她牢牢包裹。她抱着手机，倒在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重新点开论坛，那个帖子依旧飘在首页，下面的讨论依旧热烈。但那些刺眼的言论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多是善意的玩笑和好奇。
她看着照片里他和她的背影，在美术馆柔和的光线下，竟真的看出了一丝……般配？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周屿发来的信息，带着一串幸灾乐祸的“哈哈哈”：
【小学妹，可以啊！论坛都炸了！老陆这家伙，平时闷声不响，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你是没看见，刚才社里技术论坛后台警报响了一下，就一下，然后世界就清净了。啧啧，这护短的劲儿……】
林知意看着周屿的信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正准备回复，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申请人的头像是一片干净的蓝天，昵称是本名——顾云深。
验证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林学妹，关于插画项目，有些细节想和你探讨一下，方便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