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一位负责格式塔意识研究的社会学家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绝对有问题。”
他转向那位神经专家：“会不会是……这些身体还只是尚未进行意识改造，没有正式接入格式塔网络的素体？”
“我们已经询问过了渗透小队。”神经专家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他们已经将整个哨站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与义体植入、神经改造相关的设备或设施。”
这就让人犯难了。
没有脑机接口，这些身体要如何接入那个庞大的格式塔网络？
“难道是……通过灵能？”一位年轻的研究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个猜测刚一出口，就被生物学家毫不留情地驳斥了。
“不可能，解剖时我们已经对样本进行过最精密的灵能潜势扫描，结果是零，别说成为灵能者了，这些身体连最基础的灵能潜势都没有，怎么可能通过灵能来构筑格式塔意识？”
“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另一名情报分析官忍不住说道：“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格式塔？”
“但她也不是正常人。”社会学家立刻补充道，掐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们对这些身体的大脑进行了最深度的神经活动扫描，结果显示它们完全处于植物人状态，没有任何高级思维活动的迹象。”
“相关的细胞老化与端粒磨损分析也证明，这些身体被制造出来的时间很短，没有任何社会活动与生活经历的痕迹。”
“没错。”负责破解哨站数据库的技术军官补充了一条关键信息：“根据我们截获的维护日志，那套自动化的生产系统，每隔五年就会自动销毁这批备用身体，然后重新制造一批新的。”
“我们截获的这批，才刚刚造出来三年而已。”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无法被现有理论解释的矛盾。
“不管了。”那位社会学家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了放弃思考的表情：“让上面那帮大人物头疼去吧，我们只负责提交原始数据。”
……
旗舰舰桥。
卡西乌斯少校独自一人，静静地翻阅着那份充满了矛盾与未解之谜的最终报告。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如果白牧辰纯粹是依靠先进的人工智能来远程操控这些恒星哨站……
那她大费周章地在每个哨站里都造一批自己的肉体，然后像消耗品一样定期更换，其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满足某种怪异的仪式感？
还是说，这些看似无用的身体本身就隐藏着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关键功能？
他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通。
索性就放弃了。
这不是他一个前线渗透指挥官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的任务是收集情报，找到敌人的工业核心，然后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战争爆发的瞬间，给予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卡西乌斯关闭了报告，接通了全队的通讯频道。
“关于白牧辰身体的分析任务已经完成。”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果决。
“所有人，抹除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痕迹。”
“我们继续出发。”
命令下达，渗透小队开始以一种高效而专业的方式，清理着他们在这座哨站内留下的一切蛛丝马迹。
被强制关机的机械女仆被重新启动，她们的短期记忆被精准地修改、覆盖。
所有被破解的数据库和控制系统，其访问日志都被彻底清除、重写。
被带走用于解剖研究的身体，也克隆出了新的躯体用于补充，相关物质消耗由星约提供。
待下一个生产周期一到，所有身体被销毁重新制造，最后的破绽也会被抹去，最大限度避免了自身暴露的可能性。
做完这一切，十二名幽灵般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哨站。
相位线圈的低沉嗡鸣声再次响起。
幻影小队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地航向了下一站。
时间很快到了幻影小队离开后的一个月，Gd-3897号恒星哨站一如既往地寂静。
直到一道加密的广播信息打破了这份宁静。
【请求返回所有恒星前哨站，当前备用身体库存的详细状态报告。】
空间站的人工智能核心瞬间响应。
相关的库存数据被迅速打包，注入超空间通讯信道，沿着那条由一个个恒星哨站构成的钢铁神经索，向着南门二的方向疾驰而去。
超空间广播更多是用于行星系内的即时通讯。
星际尺度的信息传递还是得依赖这种沿着超空间航道铺设，以中继器或哨站为节点的稳定信道。
当那份包含了“Gd-3897号哨站，备用身体库存正常”的数据流最终汇入南门二的主数据库，被白牧辰的核心意识“观测”到的瞬间——
Gd-3897号哨站，那间充满了低温雾气的圆形舱室中。
刚刚被克隆出来，替代了“失窃”批次的那批崭新身体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樱粉色的眼眸在幽绿的营养液中亮起，如同深海中苏醒的星辰。
培养皿的透明罩无声滑开。
白牧辰从中坐起，熟练地拔掉连接在身上的各类管线，然后赤裸着身体从容器中爬了出来。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机械女仆们送上温热的毛巾与洁净的衣物。
白牧辰接过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舒适的白色连衣裙。
如果星约的那些专家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惊得把下巴都掉在地上。
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任何高级思维活动的植物人，怎么就凭空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了？
“星约人呢？”白牧辰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随意地向空间站的人工智能询问。
“报告，未在哨站内部及周边星域侦测到任何异常信号或未知单位。”AI的声音平静地回应。
白牧辰撇了撇嘴。
果然已经走了。
白牧辰是如何做到凭空出现的？
其实也很简单。
心智云端在各个身体间传递信息并非通过任何已知的物理信道。
不是灵能，不是超空间，更不是什么量子纠缠。
那是一种连白牧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神秘载体，是真正的、鬼魅般的超距作用。
最开始，白牧辰还需要通过物理接触来激活新的身体。
但后来，白牧辰渐渐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