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汇聚、辉光与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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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星火”神经引导核心舱外走廊。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消毒水、仪器嗡鸣以及……难以言喻的紧张期待的气息。走廊里站着几个人，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李振坐在轮椅上，由林晚推着。他刚刚结束室外独立行走的极限消耗，脸色依旧带着疲惫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前方那扇紧闭的、印有“星火”标志的厚重隔离门。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无意识地微微蜷缩，左腿旧伤处传来的酸胀感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呼应着门内那个同样在深渊中挣扎的灵魂。
旁边，是坐在另一张轮椅上的“白鸽”。苏晴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白鸽”的身体紧绷着，双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的脸色比李振更差，是一种缺乏血色的透明感，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但在这恐惧的底层，却燃烧着一簇微弱却顽强的……渴望的火苗。他不敢看那扇门，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膝盖上，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气流摩擦的嘶音。
陈博士站在隔离门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核心舱内实时的神经谐振数据和生命体征监测图。他的表情凝重而专注，如同一个即将按下最终按钮的指挥官。张教授也站在一旁，目光深邃，沉默不语。
这是经过医疗团队和心理专家组慎重评估后，批准的第一次……非直接接触性的“探视”。允许李振和“白鸽”来到核心舱外，通过观察窗，远远地“看”陆远志一眼。对于李振，这是对战友的牵挂；对于“白鸽”，这是他鼓起巨大勇气、跨越内心深渊才争取来的……与沙盘中那个被他无数次“铺路”、“构筑”的战友形象的……第一次现实对接。
“准备好了吗？”陈博士的声音低沉，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李振缓缓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陈博士，眼中充满了挣扎，但最终，他也极其艰难地、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几下。隔离门旁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灯由红转绿。他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门内，幽蓝的冷光如同潮水般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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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神经引导核心舱内。
景象透过观察窗，清晰地呈现在走廊上众人的眼前。
陆远志静静地躺在透明的生命维持舱内，周身连接着无数管线与传感器，呼吸由机器规律地辅助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沉睡在永恒的冰层之下。唯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自主的起伏，证明着生命最顽强的坚持。
然而，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他那只微拢的左手，和掌心中那块染血的“ANVIL”兵牌。在幽蓝的背景光下，兵牌表面……正稳定地流淌着一种纯净而温润的蓝色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仿佛是他沉寂灵魂深处，依然在燃烧的……不灭的星辰。
更令人心神震撼的是，在高精度生物电成像系统的辅助显示屏幕上（该画面被同步到陈博士的平板和观察窗旁的一个小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陆远志左手无名指按压兵牌的接触点周围，那圈淡金色的光晕……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的速率……缓缓旋转着！如同一个微型的星系，围绕着核心的意志，进行着永恒的巡行。
李振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瞬间就锁定了生命维持舱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以及那只握着兵牌、流淌着辉光的手。他的身体猛地前倾，双手死死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眼眶，却诉说着汹涌澎湃的情感。他看着陆远志，看着那块代表着“铁砧”意志、此刻正散发着奇迹般光芒的兵牌，一股混杂着剧痛、怀念、以及无尽责任的洪流，冲击着他刚刚重建起来的心防。他的归途，在这一刻，与战友沉睡的轨迹……沉重地交汇了。
而“白鸽”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当他的目光，透过观察窗，真正看到那个躺在舱内、周身萦绕着幽蓝与淡金色光芒的身影时……
他……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
整个人……剧烈地……猛地向后一缩！仿佛要逃离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喉咙里爆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住的、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声！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因巨大的惊惧而收缩，里面倒映着舱内那片幽蓝的光域，以及光域中心那个沉寂的身影。
沙盘上那个被他用积木精心“铺路”、“构筑”的抽象的“陆远志”，与眼前这个真实的、被冰冷机器包围、却又散发着不可思议生命光辉的实体……产生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认知冲突！现实的冲击力，远超过他内心任何想象的构建。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要闭上眼睛，想要扭过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
就在他几乎要被恐惧吞噬的下一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陆远志左手掌心那块流淌着蓝色光晕的兵牌……吸引了过去！
那温暖、纯净、稳定的蓝光，与他内心那片冰冷、混乱、扭曲的“恐惧之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那光芒，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的视线。
他颤抖的、充满恐惧的目光，艰难地……从兵牌上移开……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陆远志那张沉睡的、苍白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白鸽”就那样呆呆地、恐惧地、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地……凝望着。
他看到了深度的沉寂，看到了生命的脆弱。
但不知为何，在那片沉寂与脆弱之下，透过那稳定的蓝色辉光和旋转的金色光晕，他似乎……又感觉到了某种东西——一种与他内心深处那份想要“一起走”的渴望，隐隐共鸣的……坚韧的、不屈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东西？
他看不懂那是什么。那超越了他破碎的语言和混乱的认知。
但他……感觉到了。
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松弛下来。那巨大的、几乎要让他崩溃的恐惧，并没有消失，但却仿佛被那蓝色的辉光……隔开了一层？它依然在那里，咆哮着，冰冷着，但它似乎……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吞噬他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忘记了颤抖，忘记了呼吸，只是用那双依旧带着恐惧、却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着……。
苏晴站在他身后，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体从极度紧绷到缓慢松弛的整个过程，感受到了他目光中那恐惧与某种新生感悟的激烈交战。她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波澜。这次凝望，对于“白鸽”而言，不亚于一场灵魂的洗礼。
陈博士紧盯着平板上的数据。就在李振和“白鸽”的目光聚焦在陆远志身上的那一刻——
神经谐振基线的活跃度……出现了两个清晰的、不同特征的向上波动！
一个波动，沉稳、厚重，带着一种压抑的澎湃感（对应李振）。
另一个波动，则更加细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突破性的、寻求连接的渴望（对应“白鸽”）！
而兵牌的能量输出，在那瞬间……亮度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提升了一丝！那旋转的淡金色光晕，转速也仿佛加快了一分！
三条原本平行的归途，三个在各自深渊中挣扎的灵魂，在这一刻，在这扇观察窗内外，以一种超越言语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真正的……命运的汇聚与相互凝望。
李振的凝视，带着战士的承诺与沉重。
“白鸽”的凝望，带着难友的恐惧与初生的理解。
而陆远志那沉寂的躯体与流淌的辉光，则像一面无声的镜子，映照着这一切，也以其独有的方式……参与并回应着这场跨越生死的……灵魂对话。
走廊里，依旧寂静。
但在这寂静之下，某种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