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城的灯火在子夜时分一盏盏熄灭，唯有太守府书房窗棂上还跳动着不安的烛光。赵范盯着案上那封刚破译的密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信是吴巨的亲笔，字迹潦草如逃命时的脚步：“事泄，速走。”
他颤抖着手去取火折，却不慎碰翻了笔洗。水流漫过密信，墨迹在水中晕开，将“吕岱已疑”四个字染成狰狞的墨团。
“叔叔。”樊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他猛然转身。她提着食盒，目光扫过狼藉的案几，“甄夫人送来的安神汤，要趁热喝。”
赵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交州军真能护我们周全？”
樊氏轻轻挣开，舀起一勺汤药：“王将军的三千无当飞军就驻在城外，而江东的援军还在衡阳吃土。叔叔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
就在这时，城西突然传来喧哗。赵范冲到窗边，只见火光骤起，隐约有兵刃交击之声。
“是粮仓方向！”他脸色煞白，“定是吴巨的人......”
“是王将军在清剿细作。”樊氏平静地吹凉汤药，“叔叔若再犹豫，下次火烧的就是太守府了。”
赵范跌坐在地，官帽滚落也浑然不觉。
同一时刻，城西粮仓的屋顶上，王平如夜枭般蹲踞。他看着下方混战的人群，对身旁的哨官比了个手势。三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夜空——这是收网的信号。
暗巷中顿时杀声四起。那些穿着江东军服的“细作”很快被分割包围，他们惊恐地发现，每个突围的方向都有弩箭等候。
“留活口！”王平喝道，手中的连弩却精准射穿了一个头目的膝盖。他认得那人——是吴巨的私兵统领。这场“清剿”，本就是为赵范演的戏。
当黎明来临，赵范看着府门外二十具覆着白布的尸体，终于在那份早已拟好的归顺文书上按下了手印。印泥的猩红，刺得他双眼发痛。
而三十里外的山林里，真正的交锋刚刚开始。吴巨带着两百亲兵仓皇南逃，却在漓水渡口被截住了去路。
“吴太守这是要去哪？”于禁端坐马上，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身后，三百弩手呈扇形展开，弩箭在弦。
吴巨强作镇定：“于文则！你不过是刘封麾下败将，也敢拦我？”
“败将？”于禁轻笑，“总比叛将要强。”他挥手示意，弩手齐刷刷踏前一步，机括声响成一片。
突然，东面山林鸟雀惊飞。一队江东兵马冲破晨雾，当先的将领高喊：“承渊在此！吴太守快走！”
丁奉？！于禁瞳孔微缩——这不在计划之中。
电光石火间，于禁已然明白。他怒喝：“放箭！”弩箭如蝗扑向吴巨车队，却刻意避开了丁奉的方向。
吴巨在亲兵护卫下拼命后撤，眼看就要遁入山林。这时王平的无当飞军如鬼魅般从侧翼杀出，藤甲在晨曦中闪着幽光。
“一个不留！”王平长矛横扫，将吴巨的坐骑掀翻。混战中，丁奉“奋力”砍倒几个交州兵，却始终离吴巨有三丈距离。
当吴巨被生擒时，他死死瞪着丁奉：“你...你算计我...”
丁奉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吴兄错了。是你不该既吃曹家的饭，又端孙家的碗。”
日上三竿时，龙编城收到了两份战报。一份明奏：“擒吴巨，定苍梧”；一份密报：“丁奉身份恐将暴露”。
刘封将密报凑近烛火，看它化作青烟：“告诉丁奉，该回江东了。”
庞宏蹙眉：“此时回去，吕岱必起疑心。”
“就是要他起疑。”刘封展开荆南地图，“丁奉这颗棋子，该发挥最后的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