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育局王局长那句恭敬到近乎谄媚的“何总工，您怎么亲自来了”说出口时，整个大礼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学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这堪称魔幻的一幕。
坐在何维身边的苏雅，她那双骄傲的大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彻底的茫然。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总工？
这个词，她只在报纸上，描述那些国家级大科学家、大工程师的时候才见过。
眼前的这个插班生……他怎么会是……总工？
而他们那个以严厉着称的班主任老师，此刻更是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竞赛流程单都掉在了地上，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浑然不觉。
何维看着王局长那副诚惶诚恐，汗流浃背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
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局长，”何维站起身，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今天只是市一中的一名普通学生，来参加比赛的。”
“不不不！不会认错！绝对不会！”王局长连忙摆手，他哪里敢接何维这个话茬。
他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何总工，您……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您这尊大佛，来参加我们这个小池塘的活动，这不是让我出丑吗？您要是有什么指示，您一句话，我马上就去办，何必……何必亲自来体验生活啊？”
何维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
“王局长，我说了，我今天就是个学生。”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比赛照常进行，你也回到你该待的位置上去。就当……不认识我。”
说完，他便重新坐下，不再理会王局长。
王局长在原地愣了片刻，看着何维那不容商量的眼神，终于明白了。
这位大人物，是真的想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来参加这场比赛。
他不敢再有任何造次，连忙对着何维，点头哈腰地笑了笑。
然后，他转过身，在一片死寂的目光中，手脚都有些发软地，重新爬回了主席台。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
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接下来的讲话，变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官话套话，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敬畏和恐惧，瞟向台下角落里的那个年轻人。
一场原本隆重热烈的竞赛开幕式，就这样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比赛正式开始。
厚厚的试卷被分发下来。
整个礼堂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雅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不管那个何维是什么身份，今天，在这个考场上，她一定要用分数，证明自己才是最强的！
她拿起笔，开始审题。
第一道数学题，是一个关于集合论的难题，非常刁钻。
苏雅皱起了眉头，开始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
而坐在她旁边的何维，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试卷。
然后，他拿起笔。
甚至没有打草稿。
直接就在试卷上，写下了答案。
第一题，第二题，第三题……
他的笔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印刷机，在试卷上流畅地划过。
物理卷、化学卷……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
【启示】AI早已在他看题的瞬间，就把最完美的解题步骤，投射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对他来说，这场竞赛，不是在解题。
而是在抄写一份早已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标准答案。
整个过程，对他来说，枯燥，且乏味。
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当大部分参赛选手还在为第一张数学卷子上的难题而绞尽脑汁时。
何维，放下了笔。
他把三张答得满满当当的试卷，整齐地叠好。
然后，在全场所有监考老师那如同见了鬼一样的注视下，他站起身，径直走向了主席台。
他把试卷交给了早已呆若木鸡的主考官。
“老师，我交卷。”
说完，他没有片刻停留，背起那个帆布书包，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第一个，走出了考场。
苏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那张几乎还是空白的试卷，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挫败感。
二十分钟……交卷？
他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彻底放弃了？
整个考场，都因为何维这个惊世骇俗的举动，而陷入了一片骚动。
所有的考生，都无法再集中精神。
他们都在猜测，那个神秘的插班生，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个小时后。
阅卷室里。
十几位从全市各个学校抽调来的骨干教师，正围着一张桌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不可能！这绝对是作弊！”
一个物理老师涨红着脸，指着一张试卷大声说道。
“怎么作弊？二十分钟就交卷了，他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再说，这些题目都是我们今天早上才现场抽调的，绝不可能泄题！”
另一个化学老师反驳道。
桌子的中央，摆放着的，正是何维那三张堪称艺术品的答卷。
每一道题，都全对。
每一个步骤，都简洁到了极致，完美得无可挑剔。
甚至有好几道超纲的难题，他用的解法，是这些老师们连看都没见过的，大学里才会涉及到的更高等的数学工具。
王局长和一中的校长，站在旁边，紧张得冷汗直流。
“王局长，您看这……这该怎么判？”
一个老师为难地问道。
王局长看着那份答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满分！必须是满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开玩笑，何总工的卷子，你们还敢扣分？
“可是……王局长，他这个解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评分标准……”
“那就为他，改标准！”王局长一拍桌子，不容置疑地说道，“把他的这份答卷，当成我们这次竞赛的唯一标准答案！复印出来，发给全市所有的数理化老师，让他们好好学习！学习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才！”
当最终的比赛结果，在大礼堂的红色幕布上公布出来时。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殊到近乎侮辱的分数。
第一名：何维。
数学：满分。
物理：满分。
化学：满分。
总分：满分。
而排在第二名的苏雅，总分被他甩开了近一百分。
苏雅看着那个刺眼的名字，和那四个刺眼的“满分”，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第一次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让你仰望，让你绝望。
她也终于明白，何维那天对她说的那句“你只要负责拿第二名”，并不是嚣张。
而是一个她当时无法理解的……事实。
比赛结束。
颁奖仪式上，何维并没有出现。
林秋宜开着那辆黑色的伏尔加，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学校门口。
“何总工，竞赛的结果，我听说了。”车上，林秋宜看着身旁这个平静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崇拜，“您……真是太厉害了。”
何维只是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无聊的游戏而已。”
他顿了顿，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邃。
他仿佛瞬间又从那个无所事事的“学生”，变回了那个执掌风云的“总工”。
“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秋宜立刻坐直身体，打开笔记本，开始汇报工作。
“查到了。我们之前接收的那批从各大军区运来的‘废品’里，确实有一件很特殊的东西。”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它来自海军。是七十年代末，我们从埃及手里，交换来的一艘英国退役的42型驱逐舰。那艘船后来因为事故报废，被拆解了。但它最重要的心脏部分，那台英国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生产的，奥林巴斯tm3b燃气轮机，被秘密地保存了下来。”
何维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燃气轮机！
这才是真正代表着这个星球上，最顶尖动力科技的皇冠明珠！
其技术难度，比柴油机要高出整整一个时代！
谁掌握了它，谁就掌握了未来大功率船舶和发电站的命脉！
“东西在哪？”何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林秋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在离我们不到两百公里的，东海造船厂的废弃仓库里。”
何维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个遥远而蔚蓝的方向。
他知道，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