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毅，我们有些服装被退货了。”
“退货就退货吧，咱们厂里的衣服本来就因为是转型期，而出现大量的不合时宜的衣服，被退货了说明有质量问题或者是版型不对。
但凡退货就退货退款好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这天，伊毅还在车间里查看车机的生产情况，顾雪琪突然急急跑来告诉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对于退货，伊毅是真的不在意。
南风服装厂的老库存之前退货率高达60%，退回来的都堆了两个大仓库了。
顾凝霜接手后，砍掉了不少老旧款式的生产，但是顾凝霜在调整期生产的衣服，出现了不少版型问题，退货率还是达到了40%。
反正顾家有资金可以顶得住，而且退货率在缓缓降低，一切向好，整个顾家自然是全力支持顾凝霜的经营了。
所以，对于退货，伊毅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伊毅，这次有点不对。不是顾客退货，而是经销商退货。”
“经销商？那就有点奇怪了，走，我们去销售部看看情况。”
伊毅微微皱眉，将手头的事情交代好，就跟着顾雪琪去销售部，查看情况。
销售部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伊毅和顾雪琪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七八个销售员或焦躁地来回踱步，或对着电话语速飞快地解释着什么，还有两个年轻女销售眼圈发红，显然刚刚哭过。
办公桌上散乱地堆着退货单、合同文件和各式报表，墙角甚至已经堆起了几个装样品的纸箱——那是被退回的衣服。
“伊先生，顾小姐！”
销售部主管老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到两人如同见到救星般快步迎上来，他额头冒汗，手里攥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退货清单。
“情况越来越糟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零星有经销商打电话来要求退货，今天上午更是集中爆发！
目前为止，除了王氏集团商场的铺位因为刚签合同还没开始退货情况外，其他合作方……几乎全动了！”
顾雪琪接过那叠清单快速翻看，越看脸色越白。
她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大——清单上密密麻麻列着退货产品编号、数量、经销商名称，粗略估算，涉及金额已超过两千万！
这对于刚刚完成转型、资金链尚不宽裕的南风厂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
资金损失倒是小事，南风厂后面有斌仪鱼竿厂撑着，就算是上亿的损失都能承受，最麻烦的品牌形象的崩塌，一旦品牌形象完全崩塌，【南风】这个品牌，顾家这个招牌就会全毁了！
“别慌，陈主管。”
伊毅的声音平稳响起，他走到办公区中央，目光扫过每一张焦虑的面孔，沉声安抚道。
“大家先停下手头工作，我们开个短会，把所有退货信息汇总，按经销商、产品类别、退货理由分类整理，十分钟后我要看到清晰的汇总表。”
他的镇定仿佛有种魔力，让原本乱作一团的销售部渐渐安静下来。
经理陈磊连忙组织人手开始整理资料，顾雪琪则拉着伊毅走到一旁的小会议室，关上门，她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急道：
“伊毅，这不对劲！如果只是个别经销商退货还能理解，但现在几乎全面爆发……我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伊毅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目光投向厂房的方向。
午后的阳光照在崭新的运动服生产线上，工人们正在忙碌，一切都按照他规划的蓝图有序推进，这突如其来的退货潮，像是一盆冰水，试图浇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转过身，眼神深邃。
“雪琪，还记得王英卓离开海安前说的话吗？‘这里我会安排好’。”
顾雪琪一怔，随即瞳孔微缩：
“你是说，王家内部有人不想看到我们顺利拿到王家的销售渠道？可是王英卓不是已经承诺……”
“承诺是承诺，执行是执行。”
伊毅走回桌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幽深提醒道。
“王家这样的大家族，内部利益错综复杂，王英卓能代表王家与我们合作，但不代表王家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特别是那些可能因此利益受损的人。”
就在这时，陈磊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汇总表：
“伊先生，顾小姐，初步统计好了。”
三人回到办公区，所有销售员都围拢过来。伊毅站在白板前，老陈开始汇报：
“目前联系我们要求退货的经销商共计137家，占我们合作经销商总数的92.5%。
退货产品涉及我们目前生产的48款产品中的43款，只有5款基础运动t恤和运动短裤没有被大规模退货。
而退货理由五花八门，有说‘市场反应不佳’的，有说‘库存压力大’的，还有几家直接说‘上级要求清理库存’……”
“退货时间集中在今天，而且很多是长期合作的老客户突然翻脸。”
一个年轻销售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委屈。
“上午我给张老板打电话，他平时跟我们关系很好，这次却支支吾吾，最后只说‘小刘啊，哥这次对不住了，实在是有难处’。”
伊毅一边听，一边在白板上快速书写、勾画，他的动作流畅而专注，很快将杂乱的信息梳理成清晰的脉络：
退货范围极广但非全面——仍有5款产品未被波及；
时间高度集中——显然有组织、有预谋；
理由牵强——多数经销商语焉不详；
态度矛盾——既有强硬要求，也有委婉表达难处的。
写到这里，伊毅放下笔，面对众人，声音清晰而冷静：
“这不是正常的市场行为，也不是竞争对手的商业打击。”
众人一愣，顾雪琪也疑惑地看向他。
伊毅指着白板分析道：
“如果是竞争对手打击，他们会集中攻击我们的核心产品、新款产品，让我们伤筋动骨。但你们看……”
他圈出那5款未被退货的产品，
“这些是我们最畅销的基础款，走量最大，如果真要打击我们，这些应该是首要目标。”
“而现在的情况是，几乎所有产品都被退，唯独留下这几款。这说明什么？”伊毅目光扫过众人，
“说明对方的目的不是要彻底击垮我们，而是要给个下马威，制造麻烦。而经销商们……”
他指向“态度矛盾”那一条，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他们是被胁迫的，但又不愿彻底断了和我们的联系，所以默契地留下了最好卖的几款，既应付了上面的压力，又保留了后续合作的余地。”
这番分析如同拨云见日，销售部众人脸上的慌乱渐渐被思索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