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盯着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表边缘。那句“你有没有试过把梦里的门,真的打开过”还在耳边回荡,像根细线,轻轻一扯,就把十二岁那年的记忆拽了出来。
那天他发着高烧,意识模糊,却清楚看见一个银发小女孩站在塌陷的星空里,牵住他的手,说:“等你修好裂缝,就带我吃糖葫芦。”他醒来后以为是幻觉,可从此每晚入梦,总能看见她坐在世界树的残枝上晃脚,嘴里哼着听不懂的调子。
而现在,她就站在这儿,两岁孩童的身形,抱着个破布偶,眼神却像看过千万年的风沙。
“你说的梦……”星玄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每次我睡着,你都能看见我?”
灵汐歪头,布偶“小树”的纽扣眼睛眨了眨,“不是看见,是路过。梦是世界的缝隙,我值班的时候顺路逛逛。”她踮脚,伸手戳了戳星玄胸口,“你每次做梦,灵泉空间都会轻轻抖一下,像在打喷嚏。我一开始以为是虫子,后来才发现是你在想我。”
星玄:“……”
他想反驳,但怀表突然发烫,灵泉空间自主浮现,池水表面果然泛起一圈涟漪,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挠了一下。
白站在几步外,袖中冰晶悄然凝结成一片微型符文阵,记录着刚才那首古老歌谣的节奏。她没再出手,但眼神已从警惕转为思索。眼前这个存在,不像敌人,也不像盟友——她更像是一条被具象化的法则,随手改写现实都不带眨眼。
“所以你不是穿越来的?”星玄问。
“穿越多麻烦。”灵汐哼哼,“我直接走后门。你们世界之间有门,只是锁了。我有钥匙。”
“什么钥匙?”
“你小时候答应我的糖葫芦。”她认真道,“承诺是开启梦境门的燃料,你一直没兑现,门就半开着,我才能钻进来。”
星玄:“……”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可能一直活在某个大型规则漏洞里。
“那你现在能进我梦里吗?”他试探。
灵汐点头:“现在就能。”她闭眼,哼起刚才那首歌谣,音节古老,带着某种韵律,连空间内的世界树残根都跟着轻轻震颤。
白立刻察觉不对——她袖中的糖纸纸鹤无风自动,翅膀微微张开,仿佛要飞。而更诡异的是,她腕上的星辰沙漏,秒针竟停了0.3秒,和以往高能场景完全一致。
歌谣最后一句落下,空气中浮现一道极淡的符文,写着两个字:“星火”。
白迅速结印,冰雾凝成薄片,将符文封入其中。她没说话,但眼神已变了。这不只是魔法,这是某种……底层代码的显化。
“你刚才是不是……改了现实规则?”星玄问。
“没有哦。”灵汐睁眼,奶声奶气,“我只是念了句口令。就像wiFi密码,输对了就能连上。”
星玄:“……你这比喻越来越离谱了。”
“我刷短视频学的。”她得意晃头,“有个小哥哥说‘爱是永动机’,我觉得不对,爱是路由器,信号强了谁都连得上。”
星玄:“……”
他忽然意识到,跟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规则体讲逻辑,等于在教鱼爬树。
“那你现在能看见我的梦?”他换了个问题。
“能。”灵汐点头,“你现在脑子里想着‘这丫头是不是在忽悠我’,还想着‘糖葫芦得买双份’,顺便担心白会不会突然动手。”她笑嘻嘻,“你心事可多了。”
星玄瞳孔一缩。
他没动表情,但心跳确实快了半拍。这丫头,真能读心?
“不是读心。”她像是听到了他的疑问,“是梦的余波。你每想一件事,灵泉空间就会冒个小泡泡,像煮开水。我看得清清楚楚。”
星玄低头看怀表,池水果然正咕嘟咕嘟冒泡,每个泡泡炸开时,都闪过他刚刚的念头片段。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不仅能进我梦里,还能看我脑子里的想法?”
“不是看,是听。”灵汐纠正,“想法是有声音的。你怀疑我的时候,血在喊‘她是不是坏人’;你想起糖葫芦时,心在哼‘酸甜酸甜’。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星玄沉默两秒,忽然抬手,一把将怀表合上。
“那我不让你看。”
灵汐咯咯笑:“没用的,星星。你关的是门,不是窗。你的赛亚人血脉在唱歌,比灵泉还响。”
星玄一怔。
他确实感觉到体内血液在微微发热——这不是战斗状态,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共鸣。赛亚人血脉自觉醒以来,从未在非战斗时主动躁动。
“你听。”灵汐凑近,小手贴上他胸口衣料,“咚咚,咚咚,像在打摩斯密码。”
星玄本能后撤一步。
白瞬间抬手,冰雾凝于掌心,却没出手。她盯着灵汐,声音低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摸摸他的血。”灵汐歪头,“它在撕裂又缝合世界的缝隙,和我一样。我只是好奇,它能撕多大。”
星玄皱眉:“你别碰我。”
“你不碰我,它也会自己来。”她话音刚落,星玄胸口突然一热,赛亚人血脉自主激活,银发微扬,瞳孔泛起金光。
灵泉空间再次浮现,池水翻涌,金色种子爆发出微光,与她发间的世界树叶片同步脉动。
“你看。”灵汐笑,“它想见我。”
星玄咬牙,强行压制血脉躁动。可就在这瞬间,灵汐已踮脚伸手,指尖轻点空间入口。
嗡——
一股无形波动扩散,池底残根抽芽速度骤增,竟在几秒内长出三片新叶。而更诡异的是,星玄体内血脉仿佛被点燃,战意无端飙升,可又毫无敌人。
“你的空间……吃的是‘可能性’。”灵汐奶声解释,“它喝的不是水,是‘如果’。如果这世界能更好,它就长大一点;如果有人能活下来,它就亮一下。”
星玄:“……”
“而你的血,”她继续说,“越战越强,是因为每次战斗都在撕开现实的缝隙,然后缝回去。缝得多了,线就结实了。你不是在变强,是在打补丁。”
星玄瞳孔微缩。
他从未想过赛亚人血脉的本质竟是“修补世界”。可仔细回想,每一次突破,确实都发生在濒临死亡、规则崩塌的瞬间。
“所以……”他声音低沉,“第九阶之后呢?”
灵汐眨眨眼,忽然笑了:“第九阶不是终点,是门把手。”
星玄心跳一滞。
“你转一下,门就开了。”她踮脚,小手轻轻搭上他肩,“后面是什么,我也没去过。但我知道,你迟早会去。”
星玄没说话,但指节捏得发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选中——不是系统,不是血脉,而是更早、更原始的东西。
白站在一旁,默默将那片封存符文的冰晶收回袖中。她没再问“你是什么”,因为她已经明白了。
眼前这个孩子,不是生命,不是神明,也不是守护者。
她是“规则”本身。
她不需要理解世界,因为她就是世界的语法。
“你刚才说……送我东西?”白忽然开口。
灵汐转头,笑嘻嘻地从发间摘下一粒星辰碎屑,轻轻放入她掌心:“送你,下次沙漏慢时,吹它一下。”
白低头看,碎屑微光流转,像被压缩的星河。她没问为什么,也没道谢,只是轻轻握紧。
星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他问。
灵汐歪头,布偶“小树”晃了晃:“因为你是星星,我是看星星的人。看久了,就想递根糖葫芦。”
星玄:“……”
他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晚,他在梦里问她:“你为什么帮我?”
她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你是星星呀。”
星玄深吸一口气,终于认命地点头:“行吧,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灵汐拍手:“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吃糖葫芦!”
“等等,正事还没——”
“正事就是糖葫芦!”她蹦蹦跳跳,“不吃甜的,梦会发霉。”
星玄:“……”
他转头看白,白默默摇头,但嘴角微微翘起。
三人刚转身要走,灵汐忽然停下,抬头望天。
她的眼睛,从银白缓缓转为琉璃色。
“哎呀。”她奶声奶气地说,“那个戴黑手套的叔叔,又在拆wiF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