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这个。”
楚奕辰招呼婢女，将他带去更衣。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鎏金面具的暗卫就出现在他眼前。
面具上还雕刻着盛放的海棠，显然是楚奕辰的手笔。
那头标志性的卷发被楚奕辰盘起来，藏在了窄袖劲装的兜帽里。
为了不让他的眼睛这么显眼，面具只开了一条小缝。
“本王今日要出府透透气。”
楚奕辰满意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文侍卫，你得好好保护本王才行。”
说着，楚奕辰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是。”
阳光悄悄将角落一处阴霾照亮。
今日恰巧是赶集的日子，热闹非凡。
他没有让马车跟着出行，反倒是和文落川一前一后从墙头翻了出去。
暗卫不语，只是隐蔽地跟在他们身后。
楚奕辰身穿月白色长袍，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
他拍掉身上尘灰，还是一副翩翩公子样。
来到集市，他拿起一个用干草编制的活灵活现的蚂蚱端详。
暖阳落在他的眼睫上。
“…公子喜欢这个？”
“喜欢，买了。”
楚奕辰收起折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文落川跟在他身后，走一路买一路。
不多时，他手上就抓了不少小玩意儿。
阳光正好，微风拂面。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楚奕辰走在前头，步履轻快。
在他身上笼罩多年的阴霾似乎散去，真像哪家出来游玩的公子。
甜腻的气味自街头一处摊位飘来。
“走，去看看。”
楚奕辰一路走到摊位前，发现是个老叟正在画糖人。
有鸡鸟鱼蛇这种普通的动物，还有龙和凤凰神话中的神兽。
“文侍卫，你喜欢哪个？”
他回头笑着问。
文落川难得见他松快的笑颜，心头微软。
“属下……听公子的。”
楚奕辰指了指画像上的一只小狗。
“老先生，我们要这个。”
说完，他朝文落川抬了抬手。
文落川暗自笑笑，递给他几个铜板。
没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糖画就黏在棍子上递给了他。
“赏你的。”
楚奕辰说完这句话才上下打量他一番。
“啊……本公子忘了，你现在吃不了。“
“那本公子先替你保管着。”
说着，他自顾自咬了一口小狗的耳朵。
继续笑眯眯地往前走。
文落川沉默的跟在他身后，隐藏在面具后的脸微微泛起红。
他闲庭信步地迈进一家珠钗店。
一颗嵌着鸽子血宝石的簪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正想伸手去拿，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将这珠钗拿了起来。
余光里的人影有些熟悉，楚奕辰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欸？”
女子也恰好看向他，视线相撞。
窦宁婉梳着飞天髻，正是贵族已订婚的待嫁女子的发髻。
“王……”
楚奕辰用力眨了一下眼。
“……公子，您也看上了这款簪子？”
“未曾，只是看看。”
窦宁婉轻咳一声，微微朝他行礼。
“那便…不打扰公子了。”
另一头，传来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窦娘，你看好了吗？”
楚奕辰不再耽搁，拽着文落川就出了店门。
“小姐，刚刚那位公子是谁啊？”
丫鬟春桃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她家小姐和这个公子好像很熟的样子。
“一面之缘罢了。”
窦宁婉没多做解释，拿着簪子道。
“就送这个吧，走，我们先去找付郎。”
——
楚奕辰直觉要完蛋了。
他随便找了家茶馆开了个包房就拉着文落川进去了。
“……小川，你听我说。”
“我四年前与窦家稍微合作了一下，没别的……”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咔哒。
面具被文落川取下来放在了桌上。
楚奕辰微微一怔。
他看向那双清晰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只有一点微微的，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受伤。
“我……”
楚奕辰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说辞在他的目光下，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文落川向前一步逼近他，声音反而更低落了一些。
“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你总是想把我推开？”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扛着？”
“要么就悄无声息地和别人合作，把我蒙在鼓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楚奕辰，不肯移开分毫。
“我长大了，我可以成为你的臂膀了。”
楚奕辰最落败，先行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
厚实的掌心将他逃避的目光拖回。
“我要你靠着我。”
“我不要……像个被你保护的弱者。”
“你做得够多了。”
楚奕辰终是忍不住开口。
“有些事，你不可以越陷越深。”
“已经陷进去了。”
文落川搂着他的腰，单手将他抱到了桌案上。
“我已经陷进去了。”
棕与白相撞，混合出迤逦的色彩。
楚奕辰看见了一片春日暖阳。
他没有躲闪，默许般地闭上了眼。
像是清晨的毡房中，炉子里冒出的温热水汽，轻轻覆了上来。
又像是久旱的沙漠，迎来了他的第一场细腻的雨。
他唇上还带着一丝糖画的甜味。
味道淡淡的，不会甜的发腻。
气息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楚奕辰才缓缓睁开了眼。
那片翠绿的森林依旧近在咫尺。
……太乱来了。
还没等他神魂归位，食髓知味的狼又扑了上来。
“唔…等等……”
最后，微乱的呼吸终究交缠在了一起。
额头轻轻相抵，略带着一些薄汗。
他的手指被文落川抓起，落在他的唇边。
“我们…都跑不掉了。”
【呜呜，宿主……刚刚怎么又联系不上你了呜呜呜……】
楚奕辰这才后知后觉，耳根顿时感觉像被火烧。
【…没什么事。】
有鬼。
楚奕辰什么时候这么心虚地跟它讲过话？
嗯？
嗯？！
系统围着他打转了两圈。
抹掉眼泪兴奋地像个猴儿一样窜来窜去。
成了，成了！
它要坐主桌！
不知道它又在鬼叫什么的楚奕辰沉默着揉了揉耳朵。
“我…我打听过了，晚上还会有灯会。”
楚奕辰轻咳一声，从桌上下来与他拉开距离说道。
“……嗯，我，我们……一起去。”
文落川也吞吞吐吐，视线不知道往哪儿放。
【哦吼吼吼两个猴屁股脸哈哈哈哈吼吼吼……】
楚奕辰无语地捂住脸。
他到现在都没敢细看文落川是什么反应。
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襟和发冠，这才离开了茶馆。
文落川重新戴上了面具，重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方才……”
“听有人说，西街新开了家书场，说书先生口才极好。”
楚奕辰主动挑头，试图让气氛回归正常。
文落川从善如流。
“但凭公子吩咐。”
有时候，世界就是很小。
两人随着人流走进那家热闹的书场时，场内已是座无虚席。
他们本就是临时起意才来的这里，想着就这样站着听一场也无妨。
“公子，好巧。”
声音自门口响起。
窦宁婉揽着付白的胳膊踏了进来。
“……是很巧。”
窦宁婉将自己遇到楚奕辰的事情告诉了付白，付白对这番称呼也没太诧异。
这些老百姓没人知道瑾王长什么样，他们只认识那辆马车。
楚奕辰只身前来，也是诸事缠身难得清闲，想休息一下。
“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一同前往雅间欣赏。”
付白接话道。
“麻烦付公子了。”
楚奕辰点点头，带着文落川随着付白一同上了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