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彤把笔一丢,赶紧跑到门口,“我爸不在家,有什么事吗?”
还没开门,话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去。
自从搬到镇上,她和以前村里的孩子们联系的少了,在镇上她没朋友,除了上次来找她的方平,平时压根没人会来找她。
院门被打开,燕小彤和眼前矮她一头的小胖子面面相觑。
燕小彤眨眨眼睛,小胖子也跟着眨眨眼睛,双方都感到疑惑。
这也不像是来找她爸的啊。
门口沉默三秒,还是敲门的小胖子打破了沉静,“请问是彤砚的家吗?”
“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吕子华。”
又是三秒钟沉默。
“吕子华小朋友,你来找彤砚有啥事?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家长呢?”
燕小彤跑到院子外来回看了眼,外面行人匆匆,都忙着置办年货呢,没有看起来像家长的人。
吕子华也跟着她来回看了几眼,满脸疑惑,“你找啥呢?”
“我找你家长,你应该不是本地的吧,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担心吗?”
快过年了,街上明显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大部分都是镇上居民的乡下亲戚或者是过来买年货的同志。
甚至还有少部分提前过来拜年的亲戚朋友们。
年假只有三天,年底又是各个单位忙的恼火的一段时间,拜年这种事干脆提前拜了,走完亲戚还得赶紧回单位奋斗。
陌生人多了,镇上的安全系数都低了很多,这两天经常听到有人去公安局报案,说钱被偷了之类的。
这种情况下,有拐子进镇也不是奇怪的事。想到这燕小彤上下打量了吕子华一眼,最多六岁。
“没事,我哥在爷爷奶奶家办正事,我不想打扰他,所以出来找彤砚。”
吕子华一本正经的回答,但信息量基本为零。
“哎哟我这脾气,这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你要是被拐子拐跑了,你家里人不得急死啊!还有,你倒是说说找彤砚干啥?”
两人站在院门口吹冷风唠嗑,吕子华还是慢吞吞又一本正经。
“我想看彤砚的连环画,一直买不到新的,我就来催催他。”
“一个月一期还嫌少啊?我又不是八爪鱼。”
说到这个就生气,签完合同才半个月,方平那边的催稿信就来了,路上耗费的时间算一算,那家伙刚出完差回到单位,就开始催了,生怕她闲着。
燕小彤的关注点在‘一月一期’,吕子华的关注点却在‘八爪鱼’。
“八爪鱼,好吃吗?”吕子华仰头好奇的问,嘴角带着某种可疑的液体,一阵寒风吹过,吸了下鼻涕。
他们这不临海,想吃八爪鱼也吃不到,燕小彤思考了下回答他:“不知道,我没吃过,你有机会的话帮我尝尝。”
“好的,我会努力吃到八爪鱼的,等我吃到了再告诉你。”
吕子华像接到了某种必须完成的任务,非常认真。
“那就谢谢你了?那啥,怪冷的,我就是彤砚,我会努力画的,你赶紧回家吧,我也得回家烤火了。”
燕小彤搓了搓冰凉的手,又哈了口气,这冷天,也难为这小胖子愿意出门,反正她不乐意。
话说完了,吕子华依然呆呆的站在门口,低着头,一只脚不停在地上拨弄一颗小石子。
“不想回去?”燕小彤就等他走,好关院门。
吕子华悄悄抬头,突然和她对上了视线,又低下头。
“离家出走?”燕小彤猜测。
吕子华摇头。
“那你想干啥,你说嘛。”燕小彤有点被冻麻了,她只想赶紧回去。
大冬天窝在家里画稿烤火,围炉煮茶,多么舒服,多么惬意。
“我好像,嘿嘿,迷路了~”吕子华说完,小脸一红,双手捂住脸,眼睛从手指缝悄悄观察燕小彤。
燕小彤面无表情,可能是冻的。
“你迷路了怎么精准找到我家的?”
吕子华在兜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小纸片片,是从信封上裁下来的,皱皱巴巴的,上面写着她家地址。
可能是她哪个书迷的孩子,出版社定期会把书迷来信寄给她,燕小彤偶尔也会回几封。
燕小彤:……
她看似僵在原地,实际上左右脑互搏。
她很想就这样回去关上院门重新窝进她爹给她做的“懒人沙发”里面,她还在新鲜期。
可不管这家伙,虽然胖墩墩一个,看起来没受过苦的样子,但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彤砚,你咋了?”
半天没见燕小彤出声,吕子华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下她的胳膊。
小小一下好像摁开了她的开关。
燕小彤垮着脸,双手像搓面团一样搓了搓自己的脸,对门口的小胖子叮嘱道:“你在这等会。”
叮嘱完飞快跑回屋子,摸出两个药水瓶灌满了热水揣到兜里。
这是在卫生所捡的滴完点滴的瓶子,用来装热水暖手很好用。
“喏,给你一个,拿着暖手。”燕小彤锁上院门,递给吕子华一个药水瓶,赶紧把手揣进兜里,“走吧,你从哪来的,我送你回去。”
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算了,我送你去公安局吧,让民警叔叔们帮你找家人。”
“我不是坏人,能不能不去公安局。”吕子华的包子脸皱成一团。
“那我又不知道你家住哪?漫无目的的找,咱俩都要被冻死,这个年就别过了。”
“民警把我抓起来了咋办?公安局里管饭吗?”吕子华忧心忡忡。
“应该是管的吧?”
“我吃很多他们也管吗?吃太多了会不会把我丢出去?”
两人哆哆嗦嗦走了一路,公安局没到,在半道上路过一户人家,听到里面传来不停摔摔打打的声音。
过往的行人探头探脑,还有热心肠的同志进去拉架。
燕小彤和吕子华默契的脚步一转,跟上了大部队。
“不孝子孙!大过年的到家里找不自在,你爸妈死了你来找我们干啥?你下去找他们嘛,哎哟别砸了,老天爷啊,赶紧下一道雷,劈死这个心毒的吧!”
“哎哟老头子你快拦住他啊,再这样下去,家都砸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