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医生道“人已经死了，他身上的植入体就应该被摘下来，给那些还有用的人。”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妮卡。
“你碰一下我的弟弟试试！”她疯狂地尖叫着：“赶紧！把他的尸体给我交出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刻，林恩却突然开口了，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个问题了。”他的声音平静:“你，还有你那个磕药磕死的弟弟，都是清道夫吗？”
“……”妮卡显然没明白林恩为何有此一问，她愣了一秒，随即恶狠狠地回答道，“我是清道夫又怎么样？跟你有鸡毛关系？！别他妈多管……”
她的话还没讲完。
“砰——！”
一声枪响，突兀地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炸开。
妮卡的脑门上，猛地爆开一团血花。
她脸上的疯狂和愤怒瞬间凝固，身体一软，无力地向前栽倒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开枪的，是杰克。
他站在林恩的身后，手中的金色狠婆娘还冒着一缕青烟。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杰克将两把心爱的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我还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姐弟情深，原来这对姐弟，也是靠割别人肾过活的杂碎。”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
清道夫。
在夜之城，这个词就等同于“过街老鼠”。
他们是城市的鬣狗，是所有边缘行者的公敌。他们不事生产，不接委托，唯一的“业务”，就是趁人不备，将落单的市民或佣兵麻醉，然后活生生地摘取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义体和器官，再将残缺不全的尸体丢进垃圾堆。
对这样的人，任何怜悯都是多余的。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妮卡尸体流出的鲜血，在地板上缓缓蔓延开来。
【*干得漂亮，杰克。*】强尼的幻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杰克的背影，懒洋洋地鼓了鼓掌。
见到妮卡被瞬间击杀，安德森医生明显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对着林恩三人点了点头。
“多谢了，各位。”他的声音恢复了镇定，“你们应该是汉兹先生派来的吧？”
“说起来，你也够狠的啊，医生。”V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来你这里的病人，你都收。然后由你来决定，谁去当‘捐赠者’，是吗？”
她的语气里没有谴责，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对妮卡的死，她同样毫不在乎。
安德森医生闻言，坦然地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摊了摊手。
“只要是还有一线生机的人，我就绝不会放弃治疗。”他的眼神平静，“但如果你的诊所里，什么都缺，那做人，就必须现实一点。不狠下心，怎么能行？”
林恩听了他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知道吗，医生。”他开口说道，“凭你这份胆识和心态，就算是在夜之城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何苦要窝在狗镇这种地方，还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义诊？”
“呵呵。”安德森医生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住北橡区的豪宅，开雷菲尔德的豪车，每天早上用‘百神’漱口？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他看着林恩，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人，终归是为自己而活的。何苦，要去追求那些由别人定下的、所谓的‘成功’标准呢？”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外面的病人们怎么样了？”
“奥德尔神父在照看他们，已经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林恩回答道。
“嗯，那个疯女人还算有点人性，没有为难那些可怜人。”安德森点了点头，“你去跟奥德尔说一声，让他把病人都带回来吧。这里……得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一下了。”
“嗯哼。”林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妮卡的尸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安德森说道：
“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风，把你这样的人，吹到了狗镇这种地方。听我一句劝，要是哪天你在这里干得不开心了，可以来小唐人街的‘瑞心’咖啡馆看看。”
这是一个邀请。
安德森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我自己。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需要我。”他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医疗器械，“好了，我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汉兹先生那里，我会帮你们美言几句的。这次，多谢了。”
林恩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和V与杰克一同离开了地下室。
将没救的病人安乐死，然后拆卸他们身上可用的植入体，去救助更多的人。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残忍，甚至违背了所有医生的职业道德。
但在狗镇这种连法律和秩序都荡然无存的地方，开一家不为盈利、只为救人的义诊，如果没有这种“物尽其用”的极端现实主义心态，恐怕一天都撑不下去。
更何况，这次的“捐赠者”，还是一个平日里专以活人为材料的清道夫。这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这个病态的时代，才造就了这一切。
三人走出教堂，刺眼的阳光让他们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们找到了还在焦急等待的奥德尔神父，将安德森的话转达给了他。
看着那些病人被重新搀扶回教堂，林恩没有再多做停留。
“走吧，”他对V和杰克说道，“去见见汉兹先生。我们的‘玩具’，还在他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