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宾客散去,凌虚庄园沉入一片温柔的寂静。
星子垂落如尘,霜染的枫叶在微风中轻颤,仿佛仍在低语那场盛典的余韵。
主峰之巅的婚台已归于朴素,唯有双生树的嫩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根脉深处,似有命运之流缓缓涌动。
……
凌虚主居,灯火未熄。
主居内,竹帘半卷,纱帐轻垂,屋内燃着一炉雪魄冰花香,清冽如泉,沁人心脾。
姜琪端坐镜前,指尖轻抚发间那支由暗曜石与星辉晶凝成的发簪。
那是周瑾在婚礼前夜亲手所制。
簪身刻着“曦光不灭,恶曜长随”八字。
字迹如刃,却温柔似水。
……
门扉轻响,周瑾缓步而入。
他仍是那身爵弁玄端,活像是一个穿越时空而来古代贵族。
他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抚上她那大红婚服的肩头,随即,望着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
良久,他轻声道:“累了吗?”
姜琪回头,眸光如水,笑意如涟漪荡开:“不累。只是……有些不真实。”
“像一场梦?”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可这梦,我已做了十年。”
姜琪与他对视,“如果这么算的话,那我也能说,这场婚礼,我等了十年。”
……
周瑾微笑点头。
他还记得,头一次远行时,乡下少年背着破旧的行囊,坐在从未接触过的高铁列车上,望着车窗上倒映的自己——狼狈、怯懦、一无所有。
而她,就坐在他的侧后方,捧着一本书。
他回头,她抬眼。
她的眼里含光,照进他心底最深的黑暗。
……
姜琪眸中温柔。
她还记得,她提着竹篮扣门,他站在她的面前时,晨光镀在他的肩头。
看着他的面容,与他的眉骨处隐约露出的伤疤。
四目相对,她耳尖发烫,羞红了脸,而他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怜爱。
那种感觉,很幸福。
……
“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北境的极光,”她轻语,“现在,极光就在我的眼中。”
他抬手,指尖轻抚她眼角的泪光。
“能够成为你眼中的光,我很荣幸。”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
他们是世人眼中的天骄冠位。
但,他们亦不过是命运洪流中各自挣扎的孤舟。
而今,舟已靠岸,灯塔相映,彼此成了对方的归途。
他执起她的手,掌心温热,茧痕未消。
那是刻苦训练与无数次对战留下的印记,也是守护的证明。
“从今往后,我不再为胜负而战。”他低声说,“我只为守护你身旁的这片宁静而战。”
她靠进他怀里,听着他心跳的节奏,如战鼓,却不再为杀伐而鸣。
“那……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好。”他吻向她的发间,“哪怕前路是星陨之劫,我也愿与你共赴晨昏。”
……
风过处,栀子花簌簌轻落,如祝福,如低语,如天地为爱让路的温柔。
主居内,烛火摇曳,终归熄灭。
可那一夜,凌虚雪山的星光格外明亮,仿佛整片天穹都在见证。
恶曜与曦光,终合二为一。
非胜负终结,乃守护开端。
非传奇落幕,是永恒序章。
……
次日清晨,庄园的精灵们发现,后山的双生树下多了一对交叠的足迹,一同走向远方。
而双生树树冠之上,第一朵花悄然绽放。
金红与银白交织,如焰如星,香气弥漫整个雪山。
人们说,那是爱情的奇迹。
可只有他们知道。
真正的奇迹,是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的光。
……